“狐从南此人人情世故极为精湛，对人性把握特别深刻。就是在江湖上流浪的几年养成的，如果大家跟性工作者打过交道，你就会发现，他们的人情世故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但同样的，他们对于人性的悲观也要远远强过绝大多数人。”
“狐从南为啥得游历四方啊？因为这事大家都是尝个鲜，没啥回头客。所以他要不断的获取新流量，而且的话，如果停留在原地，玩法会越来越……咳咳，大家懂的都懂，懂的都懂啊。”
唐林晚震撼失语。
福满楼的客人们也是同样。
他们盯着谷九，脸色极为诡异，展现出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看乐子又有点敬畏的奇妙表情。
我——你——他——不是，哥们。
这位自称谷九的大侠，您对狐从南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造谣他？
而且，在熊猫阁的地盘，在这金陵城讲这些——
大侠，您是不是嫌命长，想给自己的人生增加一点挑战？
当年的谷九敢讲，那是因为遥鹤山庄离他十万八千里，安逸之鞭长莫及。
今天的您，是有什么把握呢？
只听谷九侃侃而谈，甚至比当年那惊世沟子的版本还要详细而下流，不少人起身离座，生怕自己看了热闹也会被恼羞成怒……失了面子的狐阁主迁怒。
等谷九一拍桌子，说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时候，反响十分冷淡，连个鼓掌的都没有。
话虽如此，他们心底的反应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淡然。瞧着这三人阵容，不能说与当年相似，只能说如出一辙。
十年了。想到谷九当初身死，凶手至今下落不明；秦萧二人创办熊猫阁，却被狐从南摘了桃子；又想到几月前，谷九有个化名易叶子的弟弟被揭露了身份……
习惯性阴谋论的江湖人们，心中越想越多。
最后只是以颇为奇妙的目光，目送谷九起身，带着唐林晚和“无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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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先生。”待回了客栈，唐林晚欲言又止。
谷九未等他问，立即道：
“我今日这说书，是有备而来……不是，是有深层目的、长远谋划的！”
“……”唐林晚，“我当然知道。”
他颇为幽怨道：“不过若有下次……咳，您还是事先与我说上一句为好。幸好师妹有事没来，不然——”不然师妹的耳朵就要脏了。
唐林晚说到一半，又想起今日这事一定传得沸沸扬扬，唐倾辞除非立刻昏迷十天半月，否则必然会知晓，遂闭了嘴，只幽幽怨怨地看向谷九。
谷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十年之后，江湖人还是这么爱脑补。
他心想自己已经混过去，便微笑道：“今日这事已了，多谢唐少侠出手相助。那么咱们就先后会有……”
“且慢。”唐林晚道，
“谷先生。《剑圣归来传》的后续，今日的三回，您还没给我。”唐林晚道。
谷九：……
谷九：……那什么。
他光惦记着“沟子文学”了，半个字都没动笔。昨天一字未写，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估计也没法静下心来写作。
别说日更三回……连日更，谷九都做不到了。
谷九战术性咳嗽：“嗯，嗯——其实呢，这《剑圣归来传》，我接下来打算整个大活——我是说，情节马上要到关键时候了！”
“所以我只得潜心写作，提高质量，精益求精，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读者更好的体验啊！”
“……真的？”唐林晚怀疑地看着谷九。
“骗你是小狗。”谷九一本正经道。
“好，唐某相信谷先生说到做到。”唐林晚认真道，“那唐某就先行一步，好生期待那新三回了。”
“慢走！”
应付完了唐林晚，谷九脱力般瘫倒在椅子上：“哎呦这人还挺犟。我头一次见对话本这么执着的家伙。不过总算糊弄过去了。小九，我饿了，咱们带回来的福满楼的饭——”
一片阴影笼罩了他。
谷九抬起头。
一直没说话的小九在上方俯视着他，慢慢道：“唐林晚走了……那来说一说我们的事吧，一号。”
“旧事重提，你很高兴吧？”小九幽幽地说，“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沟子文学呢？”
“原来……你找唐林晚喝酒，就是为了这个事啊。”
谷九表情瞬间惊悚。
“不不不不，小九你听我解释！小九！小九！！！”
“你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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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九瑟瑟发抖，站在墙角，恨不得缩成一团。
“为什么！”
小九无比生气。
不是因为他的大脑被污染了，而是因为谷九不干正事。当然这个原因也有一点。
明明那么紧张，搞得小九以为他要干什么大事，结果——
结果你来这回忆往昔来了？
一个身负血仇的冷面酷哥，一个性格耿直的名门首席———刚好分别对应萧生纨和秦净峰。
合着小九和唐林晚成了秦萧的替身？
怎么可以这样！
小九深深愤怒了。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愤怒，仿佛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要烧起来。同时还有一种近似被欺骗感情的委屈。
“小、小九啊。”谷九颤颤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听你解释。”小九点点头，“为什么要造狐从南的黄谣？”
“因为他不干人事！抢了秦兄萧兄的阁主，还敢利用我的名号为所欲为，给自己脸上贴金！”谷九义正言辞，“我就算死，也得给他使使绊子！”
“嗯。那么刻意模仿当年的场景是为什么？”小九道，“难道说，你想借此引起那狐从南的注意，然后以此为鱼饵——”
“啊，因为有纪念意义。”谷九说，“沟子文学横出江湖十周年——十一周年了好像，外加我重新变成说书人，谷九复活归来，难道不该干点有纪念意义的事吗？”
小九看着他。
他看着小九。
“就这样？”
“啊，还有。”谷九心虚道，“我想着秦兄萧兄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准会觉得似曾相识然后发现我就是谷九，回来相认，咱们三人齐心协力把狐从南拉下来……之类的。”
“……”小九深深地吸气、呼气。
“我再问一个问题。”他平静地说。
“好好好，你问！”
“你和唐林晚说的……”
“骗人是小狗？”谷九恍然大悟。
是了，小九还是个孩子，对这种话没有抵抗力。
小孩嘛，总以为世界上没人会说谎。
是时候教他一点成年人的狡猾了。
“啊，那个。”谷九道，“我骗唐少侠的。拖延时间而已。”
“我对着纸，半个字也写不出来，哪里能做到日更三回啊？找个理由罢了。不过大活嘛，反正古代人见识少，我随便拿个网络小说的梗都能震惊到他们。所以……”
“汪。”谷九微微一笑。“我是小狗。”
“……”
“我tm是说，还以为你会借着《剑圣归来传》批判一下现实、讽刺一下狐从南！或者借着这影响力干点正事！”小九大怒。
他摔门而出，直奔院子大门。
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踩在谷九脸上。
谷九傻了，连忙追出去。
他喊道：
“小九！小九！哎，等等，小九！我错啦，对不起！你先别走啊！”
小九停住脚步，侧过脸道：
“干什么？”
“额、嗯……”
谷九想不出借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福满楼的菜还在你包里！”
“……”
“砰！”
一个食盒狠狠砸在谷九肩上，小九怒道：
“混账！傻子！笨蛋！不干人事的混账，混账！！！跟你的秦兄萧兄过一辈子去吧！”
谷九眨着眼，满脸懵逼，呆呆立在原处。
“……小九。”
“混账骂了三遍，你好不会骂人啊。”
院子大门被哐当甩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