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自认为相当帅气的宣言之后,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
周骁欲言又止的张了几次嘴,才勉强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E.c.S.o的人?”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
“是你们先给我设陷阱的。”
我打断周骁,用下巴指了堆积如山的运输箱:“如果刚才我退出来的速度再慢一点,你们就会松开手、让那些箱子砸在我身上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骁面露茫然的皱起眉头:“我们为什么要杀你?而且就算我们真想杀你,直接动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这种拙劣的陷阱?”
“因为你们不想杀我,只想把我困住。”
我抬起手,用食指在太阳穴上点了几下:“根本没有什么‘暗度陈仓’,你们做这一切,是为了要我脑子里的东西。”
周骁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从茫然慢慢变成思索、最后凝固成了一种无奈:“你的经历我多少听说过一点,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的多疑,但我们真不是……”
“还有心思说废话,看来你现在不算累。”
我打断周骁,随手捡起一瓶水、像打发无聊似的抛接起来:“我对力学结构没什么研究,如果引发大面积坍塌,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
说完我举起水瓶做投掷状,周骁瞬间就变了脸色:“别!有话慢慢说!”
“所以你现在想说了?”
我又抛接了一次水瓶,视线从另外几个随车人员的脸上扫过:“或者你们有什么想交代的?”
没人理我。
另外几个随车人员沉默着对视片刻,纷纷把脸转到一个我看不见的角度,周骁见状顿时沉下脸色,自言自语似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蠢货”。
“毕竟是同组的战友,这么说就太伤人了吧?”
我看热闹似的呵呵一笑,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刚才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周骁是杰德和利亚姆确定可信的第一批人,以我对他们两个的了解,这个标签在我这还是挺有份量的。
但很可惜,杰德和利亚姆辜负了我的信任,也辜负了索菲娅的信任。
心里想着, 我脸上还是一副洞悉全局的模样,打着“安慰”的旗号挖苦道::“回避等于直接告诉我有所隐瞒,但总比我通过他们的表情、知道你们在隐瞒什么要好一点。”
“哼……”
周骁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叹息,吃力的表情稍微减轻了一点,但托着运输箱的手没有丝毫松动:“是我刚才催你进去,才被你看出破绽的吗?”
“那确实算个破绽。”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紧跟着又话锋一转:“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在你刚醒过来的时候。”
周骁的眼珠左右转动几下:“是我讲的事发经过有破绽?”
“比那更早。”
我打开水瓶喝了一口,又拧上盖子继续抛接:“我有个兄弟叫肖海,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但其实粗中有细,而且骨子里有股韧劲儿、甚至可以说是狠劲儿。”
“无论伤的多重,他都可以强撑着保持清醒,甚至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死盯目标,直到把目标拿下、或者他撑不住死掉——by the way,他通常会在死掉之前拿下目标……”
砰!
突然一声闷响,是我故意脱手让水瓶落地,而这一声也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看来是真不能松手啊。”
我心里暗道,又捡起水瓶继续抛接:“总之就是这样一个人,伤的还没你们重,却养了几天都没痊愈。”
“当然,这跟没时间吃东西有关,可你们刚才也没吃多少,怎么这么快就完全愈合、还有力气抬着这么重的东西?除非……”
“我们伤的没那么重。”
周骁明白了我的意思,接着发出一声相当无语的冷笑。
对此我倒是挺理解的,处心积虑的布置了这么大的场面,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暴露,恐怕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同时这也验证了刘祈给我的建议——
看破不说破,在对手以为自己即将成功、开始沾沾自喜的时候,再让对手发现自己的计谋只是个笑话,确实可以造成更大的心理冲击。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们还是抓紧聊正事吧。”
我拍了拍坐着的运输箱,又掌心向上做了个托举的动作:“说清楚我就把它塞回去,让你们能早点休息。”
“其实我们现在也能休息。”
周骁转换心态似的舒展了一下五官:“我们现在松手,上面的箱子肯定会塌下来,但那是需要时间的,足够我们冲过去抓住你了。”
“是吗?”
我煞有介事的“惊讶”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还听我聊这么久?来抓我啊。”
“……”
“该不会是刚才趁我走神的时候,你们重新搭了这个结构、让所有运输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坍塌,以便在我钻进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埋住吧?”
“……你懂力学?”
“不懂,但是我懂心理学。”
我朝抽出运输箱后、刚形成的洞口扬了扬头:“一米多的距离是故意的吧?让我觉得距离短、就算坍塌也来得及往后退,这样才能放心的钻进去。”
“但在你们重新设计了受力结构之后,运输箱坍塌的速度,会比我想的更快——不过你们想从我脑子里挖出信息,这次坍塌应该不会致命,要不你放手试试?”
“……”
周骁的脸颊浮起几根肌肉线条,眼神里刚燃起的、对抗的光亮也暗了下去:“其实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说说看。”
“我们一开始就没想杀你,甚至没想在你面前暴露身份,否则直接把你绑起来审就行了,没必要费力气、做这么大的场面来骗你。”
周骁先给了我一个逻辑,见我点头才继续道:“鉴于这个友好的前提,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你把我想知道的信息告诉我、并装出没发现我们有问题的样子,之后我去驾驶舱发送紧急求救,大家相安无事、一起等人来救援就行了。”
“……”
我咂着嘴琢磨了近半分钟,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我看起来真的很像白痴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要给你信息,还要装成没发现你们。”
我朝周骁比了个“耶”,接着收起食指把手背转向他:“而我能得到的好处,就是在这陪你们等救援——要不是你觉得我傻,怎么有脸说出这种‘合作’的?”
“……怪我没说清楚。”
周骁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那两个要求是我的条件、也是我的底线,如果你无法满足,我也没必要出价了。”
“一看你就不会谈判。”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不出价,我怎么权衡我的付出值不值得?”
“可是……”
周骁还想解释什么,可只说了两个字就无奈停住。
又权衡了几秒钟后,周骁才下定决心似的呼了口气:“我可以做你的内应,在E.c.S.o、甚至杨佩宁身边的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