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阎王今天收的不是我。”
宁岳话音刚落,林云轩便脚尖一蹬地,整个人如流星般闪烁而出,护卫在宁岳身旁的两个少林武僧也是应声而出,宁岳悄然退至门后。昏暗的火光下,三人在狭小的房间内生死缠斗。
林云轩紧握手中的剑,剑身闪烁着寒光,只见他身形一闪,如赤火恶鬼般冲向其中一名武僧。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武僧举起木棍,精准地挡住了这一击。 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
林云轩顺势一转,剑如疾风,连续刺向武僧,后者侧身躲避,手中的木棍如旋风般挥舞,与苍狼剑交相辉映。 另一名武僧则迅速跃至主角身后,举起少林棍猛力砸下,其气势如泰山压顶般磅礴。林云轩察觉到危险,脚尖一点,身子向前倾倒,同时挥剑向后劈去。
剑与木棍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借着反作用力,林云轩一个翻身,再次与两名武僧展开激战。 船舱内气氛紧张,三人的呼吸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林云轩只感觉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得心应手,如苍狼奔袭荒原,每一剑都带着我生你死的决意而出。
但两名武僧不愧是师出同门,一攻一守,配合默契,不给林云轩丝毫喘息的机会,只见少林棍舞动如飞,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并不断往前推进,双拳难敌四手,林云轩也逐渐被逼退到角落之中,艰难招架,只要有一丝松懈与破绽就会被彻底击溃。
“呆子!快把我的锁链斩断!你我二人联手才有一线生机!”身后的白风萤见林云轩逐渐落入下风,便着急朝他喊道,后者听罢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抓出攻势的间隙闪身一个测滚到她身旁,只听一声清脆的铁与铁碰撞之声,束缚白风萤的锁链应声而断。
“别趁机背后捅我一刀就行。”说完,林云轩便再次冲杀到两人身前进行缠斗,而白风萤却是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活动完筋骨才悠闲地踏步向那焦灼的战局之中。只听那呼啸的风声擦耳而过,其中一名武僧哪怕已经横棍阻挡,也愣是被白风萤那极为霸道地一脚踢退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
“关了本姑娘这么久,今天就拿你两这秃驴出气!”如果说林云轩先前与二人的战斗是实打实的技法比拼,那白风萤整个人的战斗风格就是一个字——“乱”。只见她一会儿手作爪状向武僧心脏掏去,一会儿小腿又似利刃由上而下劈下,主打一个毫无章法,而且大部分手段都是冲着武僧的下盘攻去,可谓对男子来说阴冷至极。
但偏偏是这凌乱不堪的套路,打到后面却好似与林云轩的剑法相辅相成,加之二人本身轻功修为都不低,二对二的情况下,那少林棍几乎没有触碰到他们的机会。到后面二人竟是反转了原本的局势,两位武僧被压制着打,反成了没有招架之力的一方。
白风萤凌空一跃,双腿如旋风般踢出,一僧举棍相迎,却被踢得虎口发麻。林云轩趁机挥剑,直刺另一僧,剑势如虹,尽管后者侧身闪避,却还是被剑风所伤,木棍也被斩断。武僧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半截木棍。白风萤也抓住机会双腿如闪电般连环踢出,武僧们避之不及,被踢中后连连后退。林云轩紧跟着趁势而上,剑势一挥,武僧的手臂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武僧捂住伤口,喘着粗气,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沉声说道:“宁施主,我与师弟修为有限,今日只能帮到这了,告辞!”
宁岳倒是没有因二人的败退感到恼怒,自觉地让出过道,和声说道:“大师今日辛苦了,宁某铭记于心,改日必亲自上贵宝寺登门道谢。”
林云轩与白风萤死死地盯着宁岳,一直保持着警戒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确定了那两个武僧已经离开了房间,此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胶水一般。
沉默持续了许久,最终还是白风萤率先打破了僵局。她咬了咬牙,有些不耐烦地低声催促道:“呆子,你再不动手,我可就要自己上了!”话音未落,她便如同划破长夜的流星般猛地冲了出去。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便来到了宁岳身前,双手宛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朝着宁岳刺去。
见到白风萤已经动手,林云轩也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眨眼间,两人距离宁岳已是近在咫尺,眼看着剑身即将砍上对方的脖颈。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林云轩和白风萤顿时愣住了,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宁岳是如何离开的,仿佛他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缕轻烟,飘散在了空气之中。正当两人迷茫之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宁岳,师承京师南宫,请赐教。”
南宫?!就是林云轩这个读了半吊子书的人听到此名后也是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洛邑京师那个最为强大且具有影响力的氏族。他们不仅是当今天子的恩师,更是那威震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残星刀法创始宗门。而眼前之人竟然……
还没等林云轩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便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汹涌而来,将他狠狠地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撕裂一般,剧痛难忍。
林云轩挣扎着抬起头,目光落在宁岳身上。只见对方甚至连刀鞘都没有抽出,就已经将自己打得如此狼狈不堪。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之前宁岳一直在隐藏实力。而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对方没有亲自动手。
再看另一边的白风萤,她同样被宁岳的刀法逼得节节败退。尽管白风萤的修为比林云轩略高一筹,但面对宁岳凌厉无比的攻势,她也只能全力防守,勉强抵挡住而已。宁岳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显然远不止如此,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是用一只手挥舞着刀鞘,而另一只手则背负在身后,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宁某说过,不曾杀过任何人,至少不会在我的刀下。”宁岳一边斩击一边风轻云淡地说着,“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被我挑断手筋脚筋。”
见白风萤落入下风,林云轩擦掉嘴角的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继续战斗。然而,他的身体却像是散架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随着又一声空气被冲击的巨响传来,眼前的白风萤也被击飞出去。巧的是,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半躺着的林云轩怀里。
“起……起开!”林云轩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句话,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而怀里的白风萤则惨然一笑,回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惜本姑娘现在全身疼得要命,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这次就算你这个呆子占了大便宜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们两个居然还有心思调情,真不愧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小情侣啊!实在是令宁某好生羡慕。也难怪你们宁愿冒着被官府通缉的风险袭击官船,也要来营救这位巫教的小娘子。”宁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真心打趣,还是在出言讽刺,只见他一步一步地向着两人走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鬼话,谁和她是情侣,我只是单纯地想你死罢了!”尽管此时此刻的林云轩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仿佛连魂魄都要离体而去,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回怼了过去。相比之下,白风萤却没有再次开口反驳,只是静静地背对着林云轩。
宁岳将手中的横刀重新悬挂在腰间,然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地上的林云轩,冷笑着说道:“无论是想要杀我,还是想要救人,今天你们两个都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到了京师,一切就明了了。”
就在林云轩觉得今天可能要栽在这里的时候,原本嘈杂混乱、充满厮杀声的船舱和甲板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这诡异的景象让一旁的宁岳立刻警惕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紧接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那是木板被踩踏后发出的声音。
“宁捕头,别来无恙啊。”一群身穿黑色纱衣长袍的人出现在房间门口,为首的人缓缓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庞。
“霜清寒霜司主,没想到时隔三年我们又见面了。”宁岳看到来人后,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似乎对这位被称作霜司主的女子颇为熟悉,甚至还能轻松地跟她打招呼。而霜清寒同样微微点头示意,回应道:“三年前见到宁阁下时,你还是南宫宏的入门弟子呢,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继承了他的衣钵,将这残星刀法修炼到如此境界。”
“哪里,比起我师父的大成境界,我不过才领悟了其中七成罢了。”宁岳此时完全展现出一副谦逊有礼的君子风范,这让一旁的林云轩明白为何民间会对宁岳有如此高的评价。
霜清寒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陌生少年怀中、脸色微微泛红的白风萤,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清寒我此次前来,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带走这不成器的师妹。”
“请便。”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宁岳竟然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反而十分大方地让开了道路,“既然你们能够来到这里,那就说明这艘船上应该已经没有其他官家的人了。宁某从不打没胜算的仗。”
霜清寒冷冷地领着身后一群人走到白风萤面前。后者刚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脑瓜顶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粉拳。霜清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等回到门派里,再好好收拾你!能自己走路吗?”
白风萤痛苦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霜清寒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令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教众将白风萤扛起来,放在其宽阔坚实的肩膀上,准备带着她离开此地。
白风萤被扛在肩上,临走之际,她那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飘散的手指微微抬起,有气无力地指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林云轩,声音细若蚊蝇地道:“师姐,还有他,一起带走……”
霜清寒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胸前衣服已被吐出的鲜血染红、满脸都是垂死之态的林云轩。心中略感嫌弃,但终究还是挥挥手,示意手下将他一同带走。尽管林云轩似乎有些不情愿,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被强行架走。
“那宁捕头,清寒就此别过。”霜清寒向宁岳抱拳道,随后转身带领众人离去。话音刚落,这群人便如鬼魅般瞬间消失在了昏暗的船舱内,只留下宁岳和死一般的寂静。
……
“师弟,你到底在哪呢……”苏翎站在桥上,望着两岸的万家灯火,心中不免生起落寞之情,从入城到现在,寻了整整一天,却没有一丝师弟的消息。在她暗自叹气的时候,肩膀被人猛然撞了个踉跄,歪头一瞧是个乞丐打扮的小孩,一边狂奔一边对远处行乞的其他人急切高声喊道:“不好了!舵主和小六子他们都死了!这城里不能呆了快跑!”
谁死了?苏翎对这小乞丐说的话虽然略有好奇,但也不是那么重视,多半是街头协斗抢地盘之类,只是这莽莽撞撞的样子像极了小师弟以前。苏翎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她想起了与小师弟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他们曾经一起经历了无数点点。而如今……想到这双眼之间又挂上了一层阴云。
那遮蔽皎月一夜的乌云此刻也忽得散开,河面驶船路过的船夫轻轻摇着橹,不经意抬头一瞥桥上的苏翎,霎时间愣住惊为天人,那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她身上,肌肤在月光下白皙如玉,微皱柳眉,眼神中一抹忧愁依旧不能遮掩她那如星辰般闪耀温柔的眼眸。
“好漂亮的小娘子,也不知道在思念哪家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