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在城里呆的第三天了,别说和师弟见上一面,连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自己几年存下来的钱居然这么快就见底了。苏翎瞅了眼自己手上几两碎银,重重一叹气,自己真是常年待在山上,偶尔下山也只是在镇子里晃悠,没想到如今城里世道这么险恶,能在镇上吃三碗面的价格到这只能买一碗还是素的,最关键是小偷技术居然与时俱进了吗,自己钱包被偷居然丝毫没察觉,要不是袖子里还留了点只怕自己现在已经是真正的一贫如洗。如今……比起去找师弟还是优先考虑去赚点银子吧,不然可能灰头土脸地再回山上了。
苏翎想是这么想的,但转念一想自己除了会点剑法外,在山上好像别的也没做过,修为是有的,但好像并不能用来吃饭……想了半天倒是让苏翎对自己更加不自信和颓废了,临近午时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赚钱法子,只能在路边摊买了个最便宜的馒头边啃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里闹市的广场之上,忽得一阵锣鼓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十几人围着一块空地起哄叫好,还不时往里砸着碎银,顿时引起了苏翎的兴趣。
“麻烦,借过一下……借过……”苏翎的声音和蚊子哼差不多大,微红双颊厚着脸皮也往里挤了进去,一旁围观的人见这么如花似玉还带着阵阵幽香的美人也来看热闹,自然是乐得让开一条路给她放了进去。
等到了里面方才发现是一个卖艺的戏班子,一赤裸上身的大汉胸口架着一块石板,另一人提着铁锤跃跃欲试,苏翎也明白过来他们是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以前和师弟偷偷溜下山逛庙会时候见过,还记得那时候的他突然来了兴致非要也试试拦都拦不住,结果最后还是口吐白沫地被自己背回了山上……
不过这人明显比师弟要熟练很多,轻松推开碎成几块的石板站了起来冲周围人拱拱手,接着就是白花花的碎银子从四周被掷进场内,老实讲,看得苏翎很眼红。
对了,自己这一身修为也可以卖艺赚钱啊!苏翎脑中瞬时灵光一闪,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挤了出去。下午左看右看,最后挑了广场的一个偏僻角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将剑从鞘中拔出扭扭捏捏地便开始准备舞剑,仅是这番就让苏翎感觉已经快耗尽自己此生最大的勇气和羞耻心,仿佛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处刑,
只是结果与苏翎所想的略有差距,的确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但几乎所有人都只是认为这么一位白衣飘飘如同仙子般的美人只是兴致来了在练习剑术,为了不被打扰甚至专门挑了块偏僻地,加上她本身那清冷绝世的气质,自然没几个人敢靠近,少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也是装作从她那路过一瞥容颜随后便加速逃离。
“哈……哈……”舞了半天剑累得苏翎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弯腰撑着腿不住喘气,“情况……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啊……”自己这强压着羞耻在这忙活半天,结果一分钱没赚到,师父,城里真的不好混!
“姑娘的剑舞得真漂亮!”身前传来的声音让苏翎又打起精神,自己的第一单生意要来了吗?抬眼一看是一左一右两位少女,左边那位穿着华贵,落落大方,透露着一股大家之气,右边另一位同样穿着光鲜,虽不如左边那位华丽却也是裁剪得体。
苏翎对二人施了一礼,说道:“过奖了,你们还是到现在为止唯二两位客人呢。”
“客人?”两位少女互相对望一眼,再打量着苏翎,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似是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我……在这舞剑半天了想着也学他人卖艺,但不知是我的剑法太差还是什么,除了二位都没人来看……”说到这,苏翎羞涩地抿了抿嘴,但听闻她诉说后的两人却是相视一眼,接着掩面而笑。
穿着华贵的那位凑上前微笑着说:“并不是,姑娘的剑法是小女子见过最飘逸灵动的,好似蝴蝶纷舞,至于说的没人来看……应该是他们都和小女子一样以为你是不想被打扰才不敢上前来,我二人也是见你停下休息才方敢上前。”
得知自己闹了个乌龙,苏翎脸上羞红更甚,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在准备动脚飞奔时被那少女搭话道:“小女子名叫魏婉蓉,身旁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女晴儿,听姑娘先前所说应该是近期比较需要钱财?正好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护卫,希望姑娘能考虑一下。”
“护卫?”苏翎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一个工作机会,“可以是可以,不过能麻烦魏姑娘告知一下具体内容吗?”
魏婉蓉见苏翎没有拒绝也是展露出欣喜之色,说道:‘自然可以,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姑娘可否与我二人一同回府再详细告知?”
“自是没问题,那就麻烦姑娘带路了。”
踏入魏府的那一刻,苏翎不禁感叹:“好大的宅子啊!”眼前的建筑气势恢宏,庭院深深,透露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气。
跟随魏婉蓉走进厅堂,待双方落座后便开始向苏翎说明工作内容。据魏婉蓉所述,魏家前当家也就是她的父亲曾经是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瓷器商人,经常奔波于江南和大理之间。然而,世事无常,一次应邀前往某位官员家赴宴时,魏婉蓉的父母以及大哥、二哥一同遭遇贼人毒手,纷纷殒命。如此一来,庞大的家业便全部压在了这个柔弱女子身上。
近来,由于业务需要,魏婉蓉必须亲自前往大理协商后续合作事宜。考虑到路途遥远且充满变数,为确保自身安全,她不得不寻找可靠的护卫陪同出行。而这,便是她找上苏翎的原因所在。
听此,苏翎不禁对魏婉蓉的遭遇深感同情,于是毫不犹豫地欣然答应下来。魏婉蓉见状,心中对于苏翎如此爽快的应答感到十分满意,当下喜笑颜开地吩咐下人赶紧去准备晚宴,要盛情款待苏翎这位贵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魏府内灯火通明,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当晚苏翎在魏府住下,独自待在房间里,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为明日的行程做准备。回想起从前,自己跟随师傅他们最远也不过就是去了一趟扬州而已,但如今此番下山,竟然连师弟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就要远赴那遥远的异国他乡……想到这里,苏翎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和郁闷之情,随后便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心态,继续专注于整理行装。
……
“轩儿,快醒醒,快醒醒!”林云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曾经的弟子房中,身边的师兄师弟早已起床不见身影,而苏翎却是坐在他的床边关切地瞧着自己。
“师姐……?你怎么在这?我不是……”不是什么呢?自己明明一直待在山上和师姐他们在一起,林云轩有点想不通自己刚才后面想说什么。苏翎有些担忧地望向他,开口问道:“向来你都是第一个起床的,怎么今日甚至没去参加晨练?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云轩摇了摇头,对苏翎回以微笑:“没,估计是今日有些累着了,还劳烦师姐关心亲自跑来一趟。”苏翎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回道:“还说呢,你都不知道晨练时我有多担心,结果找来发现你在睡懒觉,下次可得补我一瓶桃花酿!”
“好说!师姐就是要十瓶我也给你偷来!”
“你啊,就是嘴甜,不过偷来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被掌门吊起来打在替你求情。”
“再?”林云轩听闻愣神了一会儿,不明白苏翎为什么要用再字,后者却是像没听到他的反问,自顾自的拉着他便再往外而去,林云轩便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林云轩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在山上一晃就是六年过去了,六年间自己修为层层进步,逐渐成为了整个浮阳宗实力最高强的人,受到掌门青睐成为了和苏翎一样的入门大弟子,整个宗门对自己是礼敬有加,走到哪都会被人尊称一声“林师兄”
而又一眨眼的功夫,林云轩正站在里屋门前,房间内红烛高照,高挂喜绸,鲜红的双喜字贴在床头,再顺眼望去,只见她穿着华丽的嫁衣,端坐在床边娇羞地低着头。林云轩缓步走去,内心无比欣喜与激动,是啊,她嫁给自己了,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牵着她的手,领着坐到桌前,往二人杯中倒满桃花酿,交杯而饮。
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
林云轩只感到自己的双手在不住颤抖着,内心却是满满的期待与欣喜,此刻意味着从此开始他们两将会携手共度一生,白头偕老。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揭开那红艳的盖头——
“呆子,你看我今日美吗?”
“……!”林云轩猛然起身,被刚才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是她!盖头下的脸怎么会是白风萤那个妖女?!还好是个梦。努力平复着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床铺柔软舒适,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而整个屋子都点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藤。这又是哪?林云轩心中满是疑惑,这种陌生的感觉似曾相识,上次好像也是类似的情况,自己被苏翎带去了杏花村。这一次呢?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和白风萤被宁岳双双击败,生死一线之际,有什么人出现,硬生生将自己带走了。
不过对比之前,这次自己的身体状况明显好很多,不仅没有感到哪不舒服,甚至连身上的伤口也消失不见。借着强烈的好奇心,林云轩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遍布四处的紫色花藤,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而在门口的小溪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那洗着蔬菜。
“这位大哥,请问……”林云轩试着向那个身影打招呼,打算询问一下现在所处何地。然而,当那位身影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林云轩却被吓得不轻,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叫谁大哥呢?!”那粗犷的身形配上一般女子的声线,着实有些吓人,再仔细端详那人的脸,虽骨架较宽但明显是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地说道:“亏得我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扛回来,你这家伙居然这么没有礼貌!”
“抱......抱歉!睡太久了脑子还没从迷糊里清醒过来!”林云轩赶忙道歉,他见过美若天仙的,比如苏翎,也见过丑陋至极的,比如当初山下村子里的赵大婶,但身形和面容如此不搭的,还是头一次见,也不怪他会认错。
“没睡醒就去多睡会儿!什么眼神啊?!”那女子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放下手中的衣物便叉腰对林云轩开始指指点点,应该是对他先前认错性别很是不满,接着便是连环炮般毫无素质可言的怒骂,吓得林云轩不知不觉紧贴着房门有点想再躲进去。
“师姐!我来找你玩啦!”突然之间,白风萤像一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兔子,一蹦一跳地从屋后的小路上跑到了魁梧女子身旁,然后下一秒便瞧见了那个正被后者不断怒斥而害怕得紧贴在门边的林云轩。
“嗯?你这呆子竟然已经醒过来啦。”当看到林云轩的时,白风萤有些惊讶地说道,而林云轩也终于将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完全拼凑完整——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正是被赶来救她的邪教同党给强行抓来的。
白风萤饶有兴致地绕着林云轩转了两圈,嘴里还啧啧称赞道:“唐师姐这花息散果然名不虚传啊,三天前看你那副模样,还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时间,就变得和没事人一样的。”
听闻白风萤的话,林云轩这才确定的确是他们救了自己的命,但这巫教向来被视为至阴至邪的魔教,又为何要救自己这样一个前浮阳宗弟子?该不会是趁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对自己下了什么恶毒的蛊咒吧……听闻巫教之人最为擅长此道用以蛊惑控制他人。一想到这里,林云轩顿感前途一片黯淡无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起来。
白风萤看着林云轩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便歪过头来望向站在一旁身材魁梧的女子,疑惑地开口道:“唐师姐可没跟我说过这药会把人变成傻子呀?虽然这呆子本来就挺呆的,方师姐,他该不会是变成哑巴了吧?”
那个被称作方师姐的魁梧女子听到这话后,狠狠地瞪了林云轩一眼,没好气儿地回答道:“我倒还真是希望他真变哑巴了!”说完,她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白风萤听,逗得后者哈哈大笑起来,贼兮兮地走到林云轩身边,压低声音对他说:“呆子你完蛋啦,方师姐最讨厌别人说她这个,而且她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爱记仇,你就等着晚上吃饭吃一嘴石子吧,嘿嘿嘿。”
“我又不聋,你以后要是再背着说我坏话,麻烦说得再小声点儿,你个到处惹事的小怪物!”方师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白风萤,然后将双手作拳压在她的太阳穴两侧,不停地来回摩擦,把白风萤疼得哇哇乱叫。
看着眼前正在嬉笑打闹的两个人,林云轩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完全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简直像是成了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