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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把光芒撒向大地、河流、山川。清凌凌的浏阳河碧波荡漾,在初升的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清粼粼的光。河对岸唐家洲上的禾苗,经清晨的微风一吹,翻起层层波浪。苍茏的天马山上,冒起一朵朵淡淡的石烟。

赵洪明驾驶着湘江牌柴油卡车,欢快地来到浏阳河边,装上一车河沙,向湘赣交界的东风界驶去。他把河沙卸在了江西境内的上栗市一家建筑工地上,返回时到浏阳澄潭江煤矿拉了一车煤送到杨家弄的一家糕点厂。在杨家弄遇见古家冲砖厂的谭厂长,要他帮忙到虎形煤矿拉一车煤。于是,他等糕点厂的煤卸完后,与谭厂长一起去拉煤。在大瑶镇街上吃过中午饭,来到澄潭江虎形煤矿装了一车煤。

傍晚,他开车回到城东仓库,与章美英核算包车第一天的收入,扣除每天分摊的养路费、保险费、油料费、承包费等费用,尽得80多元钱的纯利,相当于他一个月和章美英半个月的工资!

初战告捷,两口子非常高兴。章美英说:“洪明,这样干下去,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洪明听着妻子充满喜悦的话语,心里非常舒服。他说:“我们今天才开始,就能拉3趟短途货,而且收入也可观,实在是个好兆头。往后,你多去联系货源,我专心跑车,争取不让车在家里停放。”

“还有,我不是跟几个农机站的领导比较熟悉吗,争取多从他们手里搞到一些平价油,少买议价油,这中间的差价就是我们的利润。”

“对,还要做到长途、短途货相结合,能做到来回都有货拉更好,可以减少车辆放空的损耗。”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编织着未来的希望。在此后的一周里,赵洪明每天都去澄潭江煤矿拉3车煤,送到二伯父赵忠秋的砖厂里,每车60元钱,一天毛收入180元整。

一天,一个货主找到章美英,说是每天去江西省铜鼓县的棋坪山里面拉一车木头到县城浏阳河边,一天运费200元。

章美英答应了,于是,赵洪明与货主一起,每天凌晨4点出发,经过浏阳的沿溪、官渡、张家坊,进入江西的排埠,穿过铜鼓县城,来到地处深山老林的棋坪。这里林木茂盛,杉木、松木和杂木源源不断地往外运。

从浏阳城到江西的棋坪,有140多公里,一般车辆都在上午10点多钟到达。货主先到林场办理购货手续,然后林场的检尺员和搬运工随车去装木头。货主要的是松圆木,大的直径四、五十公分,小的也有二、三十公分。装好货再拉到场部交款,吃过午饭后返回。沿途要经过5个木材检查站,这些检查站一个比一个严格。那时候,有一部电影叫《王老虎抢亲》,因此,这5个木材检查站也被来往的货主和司机戏称为王小虎、王二虎、王三虎、王大虎和王老虎。检查人员一遍又一遍地核对货单,木头一根一根地数,尺子在木头上反复地量来量去,生怕货主从中夹带、作弊。只要他们认为有毛病,不是卸货,就是罚款。凡是拉木材、楠竹的车辆只有通过了第5关――王老虎的关口后,货主和司机才能松一气,一边哼着小调驱赶困意,一边摸黑加速往回赶。等在县城浏阳河边卸完木头回到家里,已是半夜一点多钟,稍事休息一会,又出发了。

赵洪明早出晚归,回家只睡一、二个小时又要出车,这种严重的疲劳驾驶,给安全行车带来隐患。为了保持足够的精力开车,他每天一到棋坪,趁货主办手续的空档,抓紧检查车辆,装货一般都要两个小时左右,他把车停好后,就往驾驶室座位上一靠,闭上眼睛休息。最让他担心的还不是睡眠问题,而是装车途中的安全。圆木一般都散堆在山涧的各个角落,只有一条勉强能通车的简易道路,稍有不慎,就有翻车、陷车的事情发生。

一次,他装好车往场部走,在一个拐弯处,看上去平平整整的路面,可当他的车通过时,右后轮突然下陷,车头猛地抬了起来,他急忙拉紧手刹。几个坐在车箱木头上的搬运工纷纷从车的左侧跳了下来,他也让货主老江赶紧下车,自己将车熄火后才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看着抬起的车头,再看看车的右边,竟然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绝壁!见此情景,他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搬运工跳下车后,早已吓得跑光了。他仔细察看了一下车辆周边的环境,发现右后轮下陷是因为路基下有一个硕大的空蚁穴。还好,蚁穴下方的土坚实,车轮才没有继续下沉,保住了人车的暂时安全,而且路基下方一米多处还有一小块地可以立人。

“赵师傅,怎么办?”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货主老江焦急地对赵洪明说。

“不要紧,我们先把车上的木头卸几根下来,减轻车上的负荷。”于是,赵洪明率先爬到车上,解开绑住木头的绳索。木头毕竟是老江的,这时,他也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在赵洪明的指挥下,先抬起两根小一点的木头丢下去,然后两人下车把木头抬到车的右边路基下方那块地上,用木头顶住右侧车箱,以防汽车再次倾斜。

当他们再上车卸下几根木头后,车箱上的负荷减轻了,悬空的车头慢慢地降了下来,当再抬起一根木头丢下车时,汽车前轮终于平安地着地了。

“好了,不用再卸了。”赵洪明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对货主老江说:“前面有一户人家,你去借一把锄头来,一会先把右后轮前面的路面挖掉一些,我再想一想怎么让车辆安全地开上来。”

老江很快借来锄头,在右轮前方挖开了一道口子。赵洪明看看挖得差不多了,上车发动汽车,挂上一档,一加油门,右后轮空转了一下,就顺利地爬上了路面。

两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刚才丢下车的木头重新装到车上,尽管累得筋疲力尽,但看到人、货、车平安,赵洪明和老江都松了一口气。趁老江还锄头的空隙,赵洪明又重新检查了一下车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和老江上车。

回到家里,赵洪明把遇险的事情跟章美英说了,章美英也非常吃惊,一再嘱咐他以后千万要当心,在山区道路上行驶,尽量地靠山脚边走,离山崖远一点。

有一天,赵洪明在通过一座险桥时,前方有一个司机下车指挥他,等他安全通过险桥后,想谢谢这位司机,不曾想这位司机竟然是他的入团介绍人,同班战友,后任小车排长的老李。因刚才赵洪明正在集中精力开车,没有注意观察指挥他过桥的司机的模样。这时,两位老战友在江西棋坪相见,显得分外亲热。李排长离开广州后,曾到岳阳石化厂当过民航代表,他也是民航体改后转业到浏阳湘运车队开车的,但他们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曾见面。相聚是短暂的,因为老李还没有装货,他得随货主前往装货地点,因此两人只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就分别了,赵洪明拉着满满的一车圆木,艰难地爬上了一座山坡。

这天,郊区供销社蜜饯厂要去湘西拉杨梅,押货的人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而且还是章美英儿时女伴的丈夫,章美英和赵洪明一起开车去了。车子来到一座大山前,赵洪明说:“美英,你还没有爬过大山吧,来试试吧?”

“好吧,让我开车爬一次大山看看。”章美英说。

赵洪明靠边把车停下来,与章美英交换了位置。章美英在拐第一个弯时,方向打得过慢,要不是赵洪明推了一把方向,车轮就得下沟。他说:“你得根据弯的角度,该急打方向时就得急打,否则就转不过来。”

当车爬到山顶时,有几辆河南牌照的卡车停在路边休息,几个男司机看见一个年轻女司机开着大卡车上来了,他们惊讶地发出啧啧声。这时,赵洪明看见了一块标志牌,才知道这就是湘西着名的雪峰山!章美英自从开车通过了雪峰山后,她的开车技术也得到大大的提高。后来。她在张家界机场开车时,车管部门来考核司机的驾驶技术,曾嘲笑一些男司机还不如章美英这个女司机的技术熟练。

在山区开车,最难的是不知路面的底细,因为这些道路,都是一些简易的公路,路基差,路面窄,会车要选择地点,超车基本上不可能,除非前车司机主动在稍宽一点的地方靠边停车让路,否则是很难超过去的。有的路段就像海绵一样,车轮压上去,软绵绵的,必须保持低速行驶,才能通过这些路段。有时,公路还要从小河小溪中通过,遇到下雨,通过小河小溪时就很危险。一次,赵洪明在湘西通过一条小河时,排气管道被水堵住差点逼得发动机熄火卡在河里,还好在最后一秒钟稳住通过了。

对开车速度的掌握,是司机的基本功,也是安全的保障。过快,在出现险情时,难以处置。过慢,那就像人家笑话的那样不如赶牛车,不能发挥汽车多拉快跑的作用。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师傅曾对赵洪明说过:“快要快得起来,慢要慢得下来。当年我在朝鲜战场上开车,当敌人的飞机轰炸时,我就充分利用车速的快慢,巧妙地与敌人的飞机周旋。当它从前面袭来时,我突然一个急刹车,它的子弹打到我的车屁股后面去了,当它从后面追赶时,我从后视镜中看到飞机逼近,也是赶紧一脚急刹停住,它的子弹‘ 嗖’的一声落在车头前面地上。当敌人的飞机冲过去后,我立即加快速度躲进树木中,避开它的轰炸。”赵洪明一直牢记师傅们传授的经验,在实践中运用。好多货主都说:赵师傅开车,看上去速度不快,但他每次都比别人要先到达目的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熟练地掌握了速度快与慢的关系。有的人开车速度很快,遇到险情时就一脚刹车,结果半天也跑不起来,而赵师傅发现险情时早已减速,很少使用刹车,只要险情过去,他加大油门就走了。

赵洪明开车从来不喝酒,就连汽水他都不喝,他的身边常放着一个装满茶水的军用水壶,渴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拧开水壶盖子喝一口,而且只一口,他说一次不能多喝,要防止堵车找不到水喝时挺麻烦的。他说,开车喝酒如同犯罪,千万不能胡来。一天半夜,他从湖北崇阳县境内开车爬坡时,对面来了一辆车,按规定,下坡车要让上坡车,而此时那面那辆车非但不让,并且直接向他的车冲过来了,他只好将车停住,打开大灯示警,对方才刹车减速了,直到顶上赵洪明卡车的保险杠才停下来。赵洪明下车后,对面来车的司机还坐在车上,满嘴的酒气嚷嚷说:“你怎么不关大灯呀!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师傅,是小酒喝得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吧!”赵洪明可笑又可气地说。

一开始,赵洪明车上没有钢索绳,后来他发现路上常有车辆轮子滑到路边沟里的险情,如果自己的车不慎出现这种情况,连请人拉车的绳子也没有就会显得很狼狈。后来,便在车上放了一条钢索绳备用,行车途中帮人拉过好几次车。

赵洪明和章美英跑车的第一个月,收入很是可观。章美英点着一大摞大团结,心里美滋滋的。女儿丹丹第一次看到妈妈数这么多钱,也高兴地拍着手笑了:“呀,好多好多的钱,妈,要不要我帮你数?”

“不用,你作业做完了吗?”章美英说。

“早做完了。妈,你和爸爸挣了这么多钱,给我买一盒水彩笔好不好?”丹丹小声地说。

“行,爸妈挣钱都是将来供你和弟弟上学用的,一会儿,我去存钱,就给你买一盒水彩笔来。”

“谢谢妈妈!”丹丹高兴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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