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劝劝你娘子,她手还受着伤,这不是胡闹吗?”
我在跟云樾细细解释完之前看到的那事儿后,云樾领着十来个王府亲卫,就同我出了门。
但宋念青偏要跟来,她手无缚鸡之力,我有点担心。
云樾看着活蹦乱跳对什么都一脸好奇的宋念青,眼中都是宠溺:“她也闷了许久,在兆京时时刻刻要守规矩,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既然喜欢,便由着她闹好了,凡事有我。”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扯了扯:“你是不是也喜欢看一些奇怪的话本?”
云樾懒得搭理我,走上去牵起宋念青的手,让她红了脸。
我默默跟在后面,突然感觉这样也不错。
虽然云樾当不上太子了,但宋念青真的可以和他像话本子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而且幽州偏远,她也不用守那些麻烦的规矩了。
走了一阵,终于到了那个小姑娘口中的望云阁,从外表看,望云阁就是家普通的酒楼。
我们带着亲卫走进去,小二看到我们十来人,连忙热情地迎上来:“客官面生,这是第一次来我们酒楼吧?您是要包间还是就在二楼凑几张雅座?”
“开一间包间,给我的护卫们在二楼找几张桌子。”云樾开口道。
小二眉飞色舞:“得嘞,您请好!”
等到了房间落座,云樾象征性的点了几样吃的,把小二打发走,我才忍不住说道:“看着倒不像黑店。”
云樾轻笑:“黑店可不会把自己是黑店写在脸上。”
宋念青甚是兴奋:“我们该怎么救人?这太棒了,我们就像行走江湖的侠客!”
我喝了杯茶,小声道:“等晚上,我偷偷去后厨瞧瞧,一般这些拐子黑店都把人藏在后院里。”
云樾微微颔首,拿出半块令牌递给我:“若是见了人,可直接带着亲卫们去救人,若是没见到,不要胡来,以免打草惊蛇。”
云樾话音刚落,我接过令牌,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他们两个的身影在我面前重叠起来,我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我们仨被整整齐齐绑了起来,面前是一群大汉,横眉竖目,一脸狰狞,不像是什么好人。
而那十来名亲卫也被捆在一边,蒙住了头被丢到一边。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那绳绑得很紧,而且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法子,我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
为首的那名壮汉开口道:“别白使劲儿了,这可是上好的蒙汗药,那丑奴居然敢向外人求救,我们一早就准备好东西等你们来了。”
云樾眸中浮现出冷厉之意:“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现在做的事能让你们都掉脑袋。”
汉子冷笑:“秦王殿下,要我带兄弟们给你请个安吗?”
云樾似乎也被他们的态度惊到了,明明知道我们的身份,却有恃无恐,这幽州知州莫非不管吗?
“这位好汉,你想做什么?”我沉沉问道,想要稳住这群穷凶极恶之徒,这幽州似乎有许多隐秘。
汉子目光幽幽地望来,勾起嘴角:“诸位就先在这里待着吧,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汉子带着人离去,徒留我们坐在原地。
我默默挪到宋念青身后,反手替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宋念青转过身替我和云樾接绳,脸色有些苍白:“忘忧,殿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云樾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子有点愧疚,可谁能想到幽州之地居然有这种不怕死的人?
现在也只能乖乖待着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有人来给我们送饭,但那饭里似乎都加了药,我们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第七天,来给我们送饭的是一个熟人。
我盯着她,身上的伤痕似乎又多了些。
“小姑娘,哪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那汉子叫这个小姑娘“丑奴”,但我还是不想这么唤她。
小姑娘面色一白,唇齿微张,比划着口型,随后马上退了出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凑到云樾旁边,低声道:“殿下,他们要造反。”
云樾起身,来回踱步,片刻后似乎有了主意,他往外喊道:“我要见你们大当家!”
我瞪大双眸,拉着宋念青退到一旁,在不知道云樾要做什么的情况下,若是这群人计划被戳穿,气急败坏要杀我们,我也要第一时间把宋念青带出去。
门外没有回应,半晌后,之前那个壮汉才慢悠悠地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屁股坐上主位:“秦王有什么吩咐啊?”
云樾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严肃道:“阁下为何要造反?”
汉子不屑道:“造反还需要缘由?老子想当皇帝不成吗?”
云樾反驳道:“当今天子励精图治,任人唯贤,国家安定,四海太平,阁下若要造反,难如登天,但明知不可而为之,我却想知道阁下到底为何要舍命如此?”
汉子握拳,眼中流露出肃杀之意,我甚至觉得他会打云樾一顿。
但他只是拍了下桌子,怒吼道:“四海太平?我幽州万民若不是大启百姓?那我怎么不知道四海太平!”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怪异的想法,轻轻开口:“莫非阁下是幽州知州?”
“李怀安?”云樾听到我这话,也开口反问道。
姓李……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汉子抓住我们只是幽禁,而不杀我们了。
“七年前,广平大旱,我向朝堂上奏,整整六月无人无粮无钱,共饿死五千三百七十二人。
“四年前,龙州大洪,需向幽州借河道灌水,我令人开凿堤坝,将水引入幽州农田,得以解龙州水灾,而后幽州大雨,却无人援救,山洪爆发,共有六千二百三十五人受灾。
“去年五月,兆京缺粮,又是从幽州调了五十万斛粮去。
“幽州不比东南富硕,也不比金洲和青州离兆京近,常年有的只是凄冷的寒风和那些勤劳的百姓,我幽州从来没有对不起大启,可为何天子眼中幽州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呢?”
汉子说着说着,声音已是哽咽。
“就连殿下你初来幽州不也觉得此生无望,日日买醉吗?无人怜我幽州,我就带着弟兄们让天子注意到这边境苦寒之地,只有流了血,他们才会知道幽州也是大启的一块肉!”
云樾脸上尽是愧疚,他哽咽着开口:“三舅舅……我……”
幽州知州李卓,李怀安,是淑昭仪的兄弟,也是云樾的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