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长安,一片肃杀。李隆基取得整个大唐武林的信任之后,便开始了调兵遣将。
据探报,奢比尸和狙如之死,惊动了他们的妖祖。
而此次长安妖界的整个谱系,也终于被打听清楚。这些妖异,在过去千年之间都未成气候,如今祸起子虚,乱及长安,不仅仅是因为因缘前定,更和苏天鹤有着莫大的干系。他们这一次出世,野心极大,竟想要侵吞全唐,徐图整个大地。
眼下的大唐妖族,曾分为五大层级:有一个妖祖,两大护法,四大鬼帅,统御无数妖魔,随天地浊气而生。第一层级便是妖祖,这妖祖稳居大明宫中,神神秘秘,到底姓甚名谁,生得什么模样,没人清楚;第二层级,乃是两大护法,一个是烛九阴(已死于杭州富阳县的归一门),一个是奢比尸(死于务本坊);第三层级是四大鬼帅,分别是飞头老怪(无支祁)、三百太岁(蜈蚣精)、千年树精、月上老人(狙如);四大鬼帅领导着四支队伍,便是第四层级,分别是十二恶煞(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四凶(混沌、穷奇、梼杌、饕餮)、五雷神(圣充威灵震动雷、震电哮吼霹雳雷、八灵八猖邵阳雷、波卷水雷、正直霹雳闪电大动雷)和九宫大圣(东南招摇圣人、正东轩辕圣人、东北太阴圣人、正南天一圣人、中央天符圣人、正北太一圣人、西南摄提圣人、正西咸池圣人、西北青龙圣人);第五层级为十二星灵,分别是宝瓶星灵、双鱼星灵、白羊星灵、金牛星灵、阴阳星灵、巨蟹星灵、狮子星灵、双女星灵、天秤星灵、天蝎星灵、人马星灵、磨蝎星灵(隋朝开皇初年,僧人耶连提耶舍便已将“十二星座”传入大唐,敦煌莫高窟第61窟甬道壁画中便有十二星座图);这十二星灵统御着的,便是第六层级——六十甲子小妖神,也叫小太岁;其他妖类,难以胜数。
李隆基将各派掌门及弟子,临时编入羽林卫,负责廓清京兆府。净明法师德高望重,是为羽林令。而沈星恒、柳寻衣二人,各封荡寇先锋,临时授十二卫大将军之职。
各路兵马分配完毕之后,自己也不回兴庆宫了,领着杨思勖及几名千牛卫,亲往妖风最劲的城南而去。
转眼间,全城暗地里开始募集兵马。那些疲于妖患百姓们,家有男丁的,都纷纷加入进来。万户云集响应,声讨妖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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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天鹤这边,情况却并不算好。
云玲、柳棉棉一路跟着他,来到青龙寺。这寺不大,乃是建在乐游原上的一座古寺。据说前朝开皇年间便已有了,之前叫做灵感寺,唐初龙朔二年复立为观音寺,后来景云年间才改成了“青龙”之名。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苏天鹤这话是对云玲和柳棉棉讲的,她们说什么都要跟来,
但她们当然不肯。
“喂,你在说什么呢?你的意思是,我们贪生怕死,只有你苏天鹤一人能当得起这个英雄吗?”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苏天鹤无奈道。
“天鹤,我们一起进去吧。许还唐既然独叫你来,一定有他的深意。我们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云玲道。
“许还唐是如何认得我的,又为何让我来这青龙寺救姚尚书,我现在还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算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事能一想就明白的。”柳棉棉哪还跟他废话,上前拉起那门环,大力扣了三扣。
几乎毫无迟延,门便开了。就好像里面有人,专站在门后,等待他们敲门一样。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满院的妖气将三人熏得连连后退。
那不是牲口所发出的臭味,而是一种让人顿生寒意的古怪味道。
“施主们有何事?”门里出现一个疤面和尚,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他好像早早就站在了那里,只等苏天鹤来。
“我们来找人。”柳棉棉大声道。
“找什么人。”
“当朝兵部尚书、紫微令姚崇!”柳棉棉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道。
“我佛门古刹,从没来过什么尚书。”
疤面和尚的身体似乎正在一点点生长。
“这位大师……”
苏天鹤刚要亲自问几句,便见一只两尺见方的回旋镖飞来,竟将疤面和尚的头颅整个削了下来。那头颅落地时,竟还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一点痛苦。
三人都吓了一跳,转身看那回旋镖的来路,竟是个弯腰弓背、颤颤巍巍、幞头快要遮去半张脸的老者。
“这妖僧最爱听人说话,人越说话,它就变得越大,越强,最后反过来吃掉说话之人。”老者缓缓走近,抬眼看向苏天鹤,道,“天鹤,还认得我吗?”
“神奇岛主!”苏天鹤、云玲,都是脱口而出。
此人正是神奇岛主。
那日灭掉孛星之后,神奇岛主便不知了去向,原来他早已来了长安。
“我已在长安蛰伏多日,见妖便收。如今妖军肆虐,我一人抵挡不住,便躲在此。这青龙寺,不知从何时起,已然成了妖僧的据点,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可我素来有个原则,不进寺庙杀生。故而他们不出来,我便也不好动手。”
苏天鹤道:“前辈,你可知道,这里面关押着当今首辅姚崇姚尚书吗?”
“什么?姚尚书在里面?”
苏天鹤当下将自己如何偶遇李隆基,如何经历鬼市剧变,又如何被许还唐指引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讲给他听。
神奇岛主听到“许还唐”的名字时,低下头来,喃喃自语着:“许还唐,许还唐……”
“前辈见过许还唐吗?”
神奇岛主并不回答,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进庙去救姚尚书吧。”
青龙寺中,此时处处景致皆被冰封。四人走了进去,只觉得耳边隐隐有些可怖的回响。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柳棉棉停了下来,侧耳细听道。
“好像……好像有人哭泣。”云玲拉住苏天鹤的衣袖,有些害怕道。
“这些人在喊救命。”神奇岛主冷冷地说了句,自己走到最前方去。
待绕过碧池,来到寺中密林之中,那声音终于能够听清,竟真的是此起彼伏的“救命”声。
“啊……树上!”柳棉棉吓得也退到了苏天鹤身后,捂住脸快要哭了出来。
能将柳棉棉吓成这般模样,这妖异究竟是什么来路?
苏天鹤抬头一看,浑身也如冰封一般,寒得锥心刺骨。
那一株株姿态各异的樱花树的枝杈下,竟结满了硕大的人头。枯叶为发,果实作头,颜色与肌肤无异,五官和常人相同。那一个个人头,此时都圆睁着带血的双目,看向苏天鹤,仍在大喊着救命。
“糟了,难道姚尚书已经遇害?”神奇岛主沉吟道。
便在此时,其中一只人头忽然说道:“姚尚书……在云峰阁……快去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