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声一起,那红红的日头便也跟着这世界一起震颤起来。
大唐四处,九州各方,都被这禁咒所累。
女娲大惊,整个蟒身似乎都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
突然间,她一声长嘶,身躯越变越大,像是能攀爬云层一般,向天上爬去。
含元殿彻底被毁,整座大明宫也在她将要破碎离乱的蟒皮下被碾为了平地,长安百姓原本以为妖祸将息,出门一看,皇城方向竟如多了一道绝地通天的天柱,就好像传说中被共工撞毁的不周山又重新耸立了起来。
可当那山越来越大,百姓们看清了那并非是山,而是一条巨蟒,都吓得拖家带口逃出城去。一时间万人空巷,踩踏哀嚎声不绝于耳,整座长安城变作人间地狱。
苏天鹤四人被女娲的变化挤得跌出数十丈去,人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待苏天鹤好不容易从乱木里爬出时,已然看见那女娲正冲太阳而去,瞬间大惊。
“顾飞舟!沈星恒!柳寻衣!你们在哪!”
没有回答。
苏天鹤又大声呼唤了一阵,却见那丹凤门外,就连李隆基和江湖众豪杰的影子都不见了。看来这妖祖女娲的妖威,果然让众生畏惧,让万灵臣服。
眼下,女娲已然冲出了大地,冲进了寰宇,像是想要将太阳吞入腹中。
大唐不能无月,更不能无日。若被她吞日成功了,指不定她的法力会变得多么高强。到时,就算是自己的真身昊天大帝亲自临凡,怕是也要折戟沉沙。
苏天鹤来不及再做犹豫,仗剑沿着那蛇身快步而上。他从未这样登壁攀岩过,想不到自己的轻功大进,竟然一口气攀上了百丈之高,直入云霄。身下的四方长安,百坊千巷,都如一堆小儿的积木一样小了。
不知攀了多久,天地忽然暗了下来。
糟糕!
苏天鹤大急,再也无法坐视了,口中又念起那神咒,心里祈祷了诸天神佛保佑,借势将追云剑狠狠朝那已有一城之巨的蟒身上插了进去。
这一次,追云剑刚开始只是划开一点小皮,但由于落势越来越猛,越来越急,剑尖在那厚厚的皮上越划越深。
苏天鹤虽然轻功已告大成,但毕竟还有些与生俱来的晕高,他一路大声尖叫着,从天而降,剑身越没越深,直至深入了蛇腹,整个人都被那巨大的血口吸了进去。
这下子,他便彻底不晕高了。在那一片血腥的肚腹之中,一阵挥剑乱砍,见到内脏便运功击碎,见到没有流血的地方便切出个血墙来。
蛇腹中已是一片血海,苏天鹤坠势不减,不知又过了多久,忽然落在了一片环形山中。
原来,这里便是被女娲吞下肚里,尚未完全消化掉的月亮。
此刻,这环形山已全被蛇血填满。山下忽然出现了一排满面是血的僵尸,朝着苏天鹤走来。
苏天鹤定睛看去,竟是铁老先生、祁南风、褚平安、阿娘、神巫女丑、祁平海、云济卢、云青岩。
“救命……救命……救命……”
他们都在重复地呼救。
而在他们身后,那环形山中,竟然出现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经历的所有妖异。
从那只巨型的蜈蚣精三百太岁,到烛九阴,到毕,到无支祁,到伯奇鸟,到无量光佛,到孛星,到狙如,全都追了出来。
苏天鹤本已被那些喊着救命的子虚亡魂扰得想要大哭一场,忽然见了这些死去的群妖,吓得拔腿便跑。
他知道自己除非昊天上帝亲自来救,否则绝难以单挑如此多的妖异。
就在这时,埙乐响起。
这一次,乐声悠扬,声调典雅,不再是那样灰暗低沉。
周遭景物再次变幻。苏天鹤回过头去,只见废墟之中,顾飞舟、沈星恒、柳寻衣三人,正衣衫褴褛地紧紧叉住一条人面蟒蛇。
原来苏天鹤在女娲腹中时,女娲已经被他杀剩了一口气。
最后关头,女娲强烈的求生欲,又施展起了邪功,再次将苏天鹤拉入幻梦。
好在,女娲并没有撑多久,便死去了,魂魄飘然而升,不知被哪路至高无上的神灵收走。
“好厉害,天鹤,你以一人之力,拯救了大唐!”沈星恒开心地夸赞道。
苏天鹤长舒了一口气,将追云剑抛在一边,坐了下来,抬眼望向苍穹。
日月同辉。
大唐终于又过上了日升月落的平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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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贺长安妖乱平定,小酒馆今天重新开张,欢迎光顾,免费畅饮!”
五日之后,长安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夜夜月挂中天,户户太平喜乐。
平康坊中,这天一大早便热闹非凡,吸引四海宾朋无数。
柳棉棉和柳绒绒姊妹俩终于从阿耶那里借到了钱帛,将小酒馆的生意迁到这个长安最繁华的所在,一时心情大好,备了数十坛美酒,赠饮全城百姓。
“柳姊姊,祝贺祝贺!你终于没再扮什么端公啦!”
“云妹妹,苏天鹤呢?”
“他没来,说是要专程去一趟华山,感谢一个高人。”
柳棉棉哼了一声,不悦道:“这个苏天鹤,真是嫌贫爱富,眼里只有高人,没有我们这样的低人。”
“柳姊姊哪的话,你若算是‘低人’,那我这样无家可归的又是什么呢?”
“你啊,是被苏天鹤骗了的小可怜!”柳棉棉大笑道,随即挽着云玲的手进了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