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的考场在教室二楼。
考试第二日有些细雨,窗外的香樟树沾染着水汽,随风送来些许凉意。
考试前,有同学举手:“老师,有点冷,能关窗户吗?”
一窗之隔,何夏错失外面的风景。
等到试卷答完,检查再三,考试还剩二十分钟。
黎钧寻这次依然是随校车送考五中,他人不在,但是让送考何夏所在学校的老师给何夏带话。
“不许提前交卷。”
所以这一次,何夏没有提前交卷。
坐在考场等待的时间,其实没有何夏想象的那么难熬。
就像这重生以来的三年,她只感觉,心情中的焦躁在时间的流逝下沉淀。
何夏现在的心,很静。
她知道,她的家人都在外面。
父母,妹妹,姑姑姑父,甚至下半年即将升入高三的张九敏。
张九敏比何夏表现得更像个考生。
不,张九敏直接被一个家长当成了考生。
因为每次张九敏来的时候,都要带本小册子在外面背知识点,那位家长以为张九敏也是来参加考试的,还以为他背书背糊涂了,忘记了进场,着急忙慌叫他快点进去,别迟到了。
闹了个笑话,张九敏最后一场考试都不想来了,还是被姑姑逼着来。
“你妹妹考试是大事,你当时考的时候,还是你妹一天三餐给你做饭呢,你摸摸良心。”
张九敏还是来了,背着背包,等何夏出考场,两句话结束。
“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还好。”
“行,那我在学校等你。”我在青田等你。
“好。”
张九敏相信何夏,话不多言,背着背包打车去了客运站,饭都没来得及吃,坐班车赶往学校。
他下午还有一场小测试,必须尽快赶回去。
青田不在县城,没有设置考点,虽然有些老师被抽去监考,但还有一部分老师在校,学生也可选择留校学习。
张九敏他们的班主任就建议学生不要离开学校,中考结束的下午安排考试。
但张九敏还是回家了,给何夏送考,然后又匆匆离开。
姑姑从张九敏高一时,就在校外租了房子给他陪读。
这回也是为了何夏的中考才回来,等中午吃过饭,她再坐车离开。
何夏很久没见过张九敏了。
青田中学,高一高二的两周放一次假,星期五放学就解放了,然后星期天下午就必须回去,家远些的,来回折腾一趟根本没必要,所以张九敏和姑姑,也很久没回家了。
这一次见面,何夏敏锐地感受到,上了高中的张九敏,真的成熟多了。
如果说初中的张九敏,还有些吊儿当啷的不羁在,现在就像老干部附体,成熟稳重。
何夏默默吐糟: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快把我那个意气风发的表哥还给我啊。
何爸爸中午直接定了个饭店,是何妈妈提前打听好的口碑不错的店。
何爸爸现在跟着姑父干,家里能存到钱了,日子终于不必紧巴巴的,但何妈妈依然节俭,这次也是为了感激姑姑一家对何夏中考的操心,还有姑父对何爸爸的帮扶。
席间,姑父嘬了口小酒,美滋滋地开口:“这有啥操心的,以后我们花儿考试,再远姑父也回来送,夏夏是我亲闺女,花儿也是,有个词叫什么,夏夏,什么视力?”
何夏答道:“一视同仁。”
“对,就是一视同仁,待遇都一样,不能叫花儿说我们做大人的偏心。”
姑姑白了他一眼:“少喝点,等下又不舒服了。”
何夏起身,把何爸爸和姑父面前的酒瓶酒杯拿走,重新拿了杯子来。
何华见状,往两个杯子倒了点饮料,何爸爸和姑父一人一杯,十分公平。
不过这两人已经喝上头了,拿着杯饮料也喝出白酒的架势。
何妈妈和姑姑那边一直岁月静好。
何妈妈问道:“那边租房子多少钱?有家里住得好吗?”
姑姑摇头:“跟我们县城的陪读的房子一比,价格贵得赫死人,一个小单间,要两千多,厨房卫生间共用的,你要看房子,现在就可以去看,提前订,小夏又不是我家那个,成绩完全不用担心。”
何妈妈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是要尽快。”
何夏却打断:“妈,我住校,不走读。”
青田的住宿环境没那么糟糕,不像县城有些高中十二人一间,青田的宿舍楼六人间,加上有些同学高一就出去住,一个宿舍一般就三四个人住,到了高三,住着住着就成单人间了。
何妈妈皱眉:“人家都陪读,你不陪读,到时候你学不好,别怪我们不尽心尽力。”
姑姑劝:“小夏最有主意,你让她先说。”
何夏拿出万能理由:“我们学校很多老师的孩子在青田,也没让家长陪读,不是一样学吗?”
“那是别人,你觉轻,人家一打呼噜,磨牙,说梦话,你都睡不好。初三住了一年,你看看你什么脸色?每回开家长会,你们班主任和别的家长说的都是在家再抓一抓孩子学习,和我说的是注意孩子营养,多补补。”
这点何夏没法说,她也没想到自己上个初三能瘦下来,虽然这事她自己还挺高兴的,但黎钧寻和何妈妈似乎不这样想。
何夏又很快想到什么:“可是妈,你也打呼噜啊。”
何华作证:“跟打雷一样。”
何夏还看了一眼何华,她还以为妹妹没感觉,原来喜欢跑来自己的房间睡是有原因的。
何妈妈被两个女儿联手吐槽睡觉打呼,脸上没光,撂了筷子不说话。
姑姑出主意:“要不我看看我那栋楼还有没有单间,反正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你让小夏一个人住一段时间怎么样,要是没问题,后面就让她自己住,反正我住的那栋楼,也有学生自己一个人住的。”
何妈妈还是没说话。
何夏抿唇,勾起点笑:“等出成绩吧,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