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禾躲在柳黎的怀里，眼泪将他的衣襟浸湿，打湿了一大片。
“我就知道，她肯定舍不得不理我，我就知道…”林之禾呜呜咽咽，别人怕是都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柳黎什么都没说，只用手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十分的温柔。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林之禾尽量地把自己钻到他的怀里，似乎只有这里才能够与世隔绝，让她尽情的发泄情绪，发泄本不属于她被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怨怒和离别。
她不在乎那些不公，不在乎命运跟她开的一次又一次的玩笑，只在乎她身边的人，小桃红和柳黎。
而小桃红在天界的那头，她在人界的这头，阴阳两隔。
“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小桃红。”林之禾趴在柳黎的怀里，说出了这句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
“不怪你，怎么会怪你？林之蔷要害人你防不胜防，当时的情形你能把她杀了吗？杀不掉她就一定不会罢休。”柳黎带着些愠怒，慢慢的跟她解释。
其实这句话柳黎也重复过千百遍。
“不会罢休…为什么不来要我的命？为什么要让小桃红替我承受…”
柳黎叹了一口气，看着小桃红的墓碑，“如果可以选择，一定要有人献祭一条生命，那我选择死亡，保你们周全。”
“可是不能选…”
林之禾哭了很久，哭的像是灵魂被抽干一样，大脑和眼前都是一片空白，由着柳黎牵引自己上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她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却更加坚定那个已经重复了多次的决定——她要林之蔷死。
不光是林之蔷，连着林应辰也要一起死，在这条道路上，谁挡杀谁。
刚到朱鸟殿的门口，就看见门前站着几个太监，像几个门神一样给朱鸟殿站岗。
五皇子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
林之禾心情不好，连带着脸色也有些阴沉，款款走到内院，果然看见小五子坐在那里，一副端方君子。
五皇子刚要过来行礼，却看见脸色不好的林之禾，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柳黎。
柳黎的脸色更加的不好，这让五皇子摸不到头脑，却只能如常的行礼，“儿子给母妃请安。”
“什么事？”
五皇子本来端的皇天贵胄的架子一下子散掉，变得十分的恭谨，甚至有些畏缩。
对于皇天之子尤其是五皇子来说，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林之禾不想做一个迁怒于人的人，但是她也实在是没有心情来应付五皇子。
五皇子看了看林之禾的脸色，声音有些小，“儿子知道母妃今日去探故人，心情不好，儿子特意来陪伴母妃。”
“好母妃知道你最是仁孝，母妃心情好多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宫吧。”林之禾下了逐客令。
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跟五皇子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更有没有时间配合五皇子给他立人设。
“儿子还是陪陪母妃吧”五皇子十分的固执，不愿意离开。
他转身回头，对着站在斜后方的临平吩咐：“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在这里陪着母妃。”
这小子肯定又是有事，要不然不会把临平支走的。
林之禾冲柳黎使了一个眼色，柳黎立刻心领神会，也把内殿里的奴才们给支出去，只剩她们三个人。
“你直说，到底有什么事。”林之禾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柳黎见状，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今天是那个宫女的头七吧。”五皇子十分肯定的说。
听到这句话，林之禾心里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些莫名的感动——这世界上还有人记得小桃红。
到林之禾还是开口纠正：“她叫小桃红。”
“母妃，如今我们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看着面色冷峻的五皇子，林之禾思考了一下，猜到他已经知道了她跟林之蔷的纷争，也猜到了她跟林之蔷决裂。
跟林之蔷决裂，才会跟五皇子站在同一个战壕里。
他是现在才看清还是现在才挑明？
不过对于林之禾来说都无所谓，她也不在乎。
“就为了说这个？”
“你要没话说就哪儿凉快回哪儿去吧，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林之禾说罢伸出手，决定挥手送客。
五皇子见状迅速地再次开口：“别别别…母妃我还有其他的事！”
“母妃可知大皇子此次入京都所为何事？”五皇子板着一张小脸，面色十分的凝重。
这个话题确实是正事，也确实值得五皇子严格以待，毕竟涉及到他的未来。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
“你要不直接说呢？”林之禾用一种我给你脸了的表情看着他，甚至是怒视着他。
五皇子接收到寒意，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大皇兄是为了军饷而来。”
林之禾点了点头，这倒是跟宫里的流言一样。
看来宫里的人还是有点东西。
“不对啊，既然缺钱了写个八百里加急的信快马加鞭送到京都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大皇子亲自来要？那边关就交给燕国公一个人？”
小五的脸色更加沉了，“这正是儿臣所担心的，既然为了军饷，为什么要让大哥入京都？完全没必要。”
那就证明不光是军饷的事，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或者说这个“更重要的事”才是主要的，而回京都来要军饷才是添头。
林之禾突然想起来，盯着五皇子问：“军饷为什么会没了？是当初没给够还是花超支了？”
五皇子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林之禾倒是有些诧异，身为一个皇子，一个觊觎主上之位的人，居然不知道。
“这等军事要务，我不知道不是理所当然吗？”五皇子无奈的摊摊手。
也对，他刚刚十二岁，甚至在朝中都没有官职，这些事情也确实有些难度。
“会不会是朝廷没钱了，当初根本就没给够钱，所以现在过来拿钱？”林之禾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朝廷开支确实紧张，但是不至于军费凑不齐的程度啊，而且如果军费不够，那么肯定先减缩后宫的开支，可着前线用。”
“后宫的钱一分没减，证明没到那种程度。”
五皇子的话确实有道理，傻子都知道没钱先拿后宫开刀，毕竟后宫这些妃嫔媵嫱苦点也就苦了些，大家无非嚷嚷几句。
可是如果边关的钱少了，那么极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灭国。
两害相权，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后宫开支…军费…
林之禾脑海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的熟悉感，却一闪即逝。
后宫的开支，前几天谁说过来着？
林之禾突然一拍大腿，瞪大了眼睛看着柳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