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宜棠冷静下来,勉强维持自己的表情,眨了眨狐狸眼,“没有啊,我就是走这边,少些麻烦。”
陆珩礼看着伞下的她,她的眼睛带着几分狡诈和灵气。
每次她撒谎都是眼神会先看地上。
半晌,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撒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小宜棠。”
阮宜棠立马回应:“我没有撒谎,你别乱说。”
看着小姑娘的神态从紧绷变得松软起来,他才勾唇一笑。
这时周围的气氛才渐渐松了下来,她才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珩礼则是将伞轻移半分,漫不经心地说道:“外婆说你昨晚哭了。”
这下阮宜棠绷不住了,人都是要面子,况且眼前这个人,谁都可以知道,他不行。
第一次她硬气说道:“小孩子才会哭,我又不会哭,奶奶肯定看错了。”
陆珩礼看着小姑娘据理力争找理由的表情有几分滑稽可笑,嘴角浮动笑意。
“可你就是小孩子。”
她立马停住,猛然抬头,“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二岁了。”
这时长巷里的雨越下越大,一下周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雨声。
小姑娘像是看出他幼稚逗弄她的心思,“你故意的。”
陆珩礼很爽快地答应,深邃的眸中沾染了几分笑意,“嗯。”
那个字隐隐约约触动她的心弦,就像初春的水面上,岸边的柳枝一点点扫过水面,心湖微微颤动。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别处,只是知道自己如枯荷的心再一次泛起涟漪。
就像十岁那个夏日,梅园白墙外的兔子风筝,那根风筝的线始终在原地,仿佛不曾离开。
“回家吧,奶奶等你一起吃晚饭。”
男人的话响起,在这雨雾之中涌动。
这一刻,长巷里无人,只有她与他。
忽然雨里她的耳边传来一句话,如一股涓涓细流抚慰她的心灵。
“在温家你可以一直当小孩子。”
—
回到温宅,吃过晚饭后,她便去静园陪老太太坐了一会儿。
那静园是老宅中最大的园子,园子里草木丰盛,植被翠绿,生机盎然。
老太太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几日不陪奶奶吃饭了,今日就来了。”
阮宜棠调皮一笑,坐在老太太身边帮她按摩头部穴位,“我这不是脚好了就来了。”
魏姨走进来将切好的水果放在一大一小面前,都是当季新鲜的水果,有草莓,大樱桃等等,散发着诱人的色泽,上面带着淡色的水珠。
老太太一边欣慰说道:“还是丫头好,是奶奶的小棉袄。”
魏姨:“老太太这话让书言知道了,会吃宜棠的醋的。”
阮宜棠眸中盛添笑意点点,“奶奶就是最喜欢我。”
屋子里气氛愉悦起来,这孤独一点点褪色。
老太太继而又摸着她的手腕,语重心长说道:“可是你将来还是要成家的,奶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她将一旁的帖子递给阮宜棠,“崔家明日会带人过来瞧瞧。”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奶奶我就想一辈子陪陪你,宜棠就不嫁人了。”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小孩子的脾气,“这丫头奶奶还能活几年,去地下都没办法和你祖母交待。”
阮宜棠慢慢躺在老太太腿上,睫毛轻颤,“宜棠知道了。”
她知道老太太为了她好,所以她很珍惜温家这份亲情。
就像儿时她躺在祖母腿上,阳光温暖,日子平淡,就是很幸福。
老太太拿着蒲扇扇着风,“崔家那孩子是搞艺术的,我看了照片,人长得白净,温润有礼,相信奶奶不会看错的。”
“嗯,我相信奶奶的眼光。”她轻声说道,只是心里再次想到了那张温润俊美的脸。
魏姨:“是的,当时崔家让人送来照片,你表哥也在场。”
她听后马上慢慢坐起来,压制着激动和好奇,“他说了什么。”
魏姨笑呵呵说道:“表少爷从来不夸人的,却也说了一句“挺好”。”
听到这句话,她刚拿起樱桃,瞬间樱桃从指尖滚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老太太连忙问道,又用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这也没发烧,这丫头脸色苍白。”
阮宜棠勉强一笑,避开老太太的观察,“没事,可能前几日躺多了缺少了锻炼。”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身体要紧。”老太太着急说道,“你这丫头身体本来就不好,整日又忙会轩楼里的事。”
阮宜棠随即点头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没注意看就碰到一个人胸前。
“走路还这么马虎。”声调朗润清和,似在责备她。
她呆愣抬起头才发现一双温柔和煦的眸子好笑盯着她。
陆珩礼将她扶好,长指敲击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了。”
阮宜棠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气鼓鼓地说:“你才傻了。”
说完她赶紧走了。
陆珩礼呆在原地看了半天,默默回想有什么得罪她的事情。
老太太和魏姨呵呵一笑,这丫头还是小时候的性子。
陆珩礼无奈一笑,他前半生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有人第一次骂他傻了。
老太太好奇地问:“这丫头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陆珩礼目送门口身影离开,才波澜不惊地说道:“您忘了昨日您让魏姨让我过来。”
“对对,外婆老了这事总爱忘记。”老太太摸着佛珠,“这事难办些。”
魏姨默默关上门出去,给两人留下空间说话。
陆珩礼眉目慵懒,盛添着几分随意,“您是说小棠和崔家的婚事。”
“是啊,其实小棠的婚事本来不用这么着急,你知道你阮奶奶那家里人欺负她想拿回这里的东西,我想她有了婆家就名正言顺起来,这孩子命苦,从小被抛弃,最后她祖母也走了。”老太太说着又眼神惆怅,“所以奶奶找你来,就是想你和你大舅舅一起明天见崔家的人。”
屋子里静默片刻,半天那双黑白分明的墨眸从水汽中抬起,“她不会快乐的。”
语气淡淡,如江水被春风吹出褶皱,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老太太也想到了这一点,“那珩礼觉得谁合适,宜城就几家世家,我选了选崔家那孩子就不错,让她见见。”
“当年你母亲嫁去陆家,那么远的距离,我一年到头就见不到几面,所以小棠嫁近些我可以随时看到,她的夫家也不敢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