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带着两兄妹找上了白渊,他正单腿屈膝靠在摩托车上夹着烟吞云吐雾,表情平静。
“三舅,你一个人住一定很无聊吧!”
白渊扫了一眼三人,将烟头熄灭,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一旁的小女孩,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你要搬过来和舅舅我一起住?”
“三舅舅!”苏静表情夸张地恭维他,“在京城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三舅舅你最能值得托付,人又好……”
男人不置可否笑了下,轻弹她的额头,“有话直说,我可不听你吹马屁。”
想了想,伸手把他拉去一边低声道,“舅舅,他们爸爸几年前进京城后没了踪迹,妈妈见状也改了嫁。
他们来京城找人也没找到,大概率是柏家给……我也快回北大荒了,你先帮我照顾照顾他们行不?”
“外甥女,你这见到个人就要捡回家,那咱们家以后可就住不下了。”白渊扭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怯生生看着他们,脸上是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不知想起了什么,白渊脸色有些不好,“……先把他们带去我那吧。”
这个年代都是谁生得多谁光荣,可是女孩子不是被丢就是被溺死,所以福利院里大多数都是女生,可福利院生活条件极差,病死饿死的大有人在。
苏静脸色欣喜,连忙跟两个小孩说一声。
小女孩脸色有些苍白,握着糖往自家哥哥身后躲,大眼睛扑闪扑闪瞧着白渊,少年握紧自家妹妹的手重重点头。
跟着白渊往职工大院走去,看着路过的人都叫他白工,瞬间明白,这三舅舅也是搞设计的。
职工大院里房子一般来说是不够的,可是近几年被下放的人员太多了,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白渊把自己房间旁边的房间租了下来给两孩子住,家具齐全,一个月七块五,两居室。
看着不远处的学校和几步路就能走上的水泥大路,苏静拉住忙着收拾房间的人,“这房子能不能买下来?”
白渊拍了拍手上的灰想了想,“咱们的房子都是属于公家的,买不了,除非能有什么特殊证明。不过你买这个干啥,咱们家分配的房间多,不用担心没你住的地方。”
白家几乎每个人都分配了一套职工房,尤其是白老夫妻俩,分了一套独栋别墅。
可是苏静觉得公家财产不如揣进自己腰包里来的稳妥,京城以后的房价可谓是一骑绝尘,公家的房产自己根本没有处置的权利。
看来只有再等几年,能能够放开做生意。
顾家。
那怀了孕的女人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顾严在一边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顾思艺看着两人,指着女人质问他,“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她知道顾严外面有好几个小老婆,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的把人带了回来。
女人吓得颤抖一下猛地缩进男人怀里,顾严顿时男子气概涌上来,指着她骂道:“你干什么呢!别吓着我儿子!”
儿子?
看着两人的动作,顾思艺冷笑一声,“还儿子,你跟她领结婚证了吗?”
“现在没领,不代表以后不领!”
“你想离婚?我不同意!”顾思艺沉着脸,白家尽管这么多年没联系,但关键时候说不定也能用上呢!
看着她脸色不好,顾严想了想又安抚道:“你爷爷说了,只把遗产给他孙子,如果没有他就要全部捐出去。
你有了弟弟,到时候他继承了遗产,其中不也有你的一份吗?”
听见他这话,顾思艺沉默下来。
顾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工资都是他自己存着的,他一个老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房子是公家分配的,死后多半会收回去,如果没有他的遗产,那徐家多半也会瞧不起自己。
自己的生意也因为没了徐家的支撑,出了些问题……
“白晓月同意吗?”
她对白晓月是没有感情的,懦弱的女人,又没有可以让她为用的势力,顾思艺是不屑认她做母亲的。
苏家寄过来的信她也没回,毕竟苏静不是已经和苏家断了关系了吗?
顾严冷笑一声搂住怀里的女人,语气冰冷,“她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老子让她离她就得离!”
楼上,白晓月捂着嘴踮着脚轻轻回房,眼里闪过泪光,这么多年,她终于要获得自由了!
静静说得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和白家恢复了关系,不然还想轻易离婚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顾思艺,她伤心过后就只有失望,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成为了一把刺向她的尖刀!
离婚后她要登报,和她断绝关系!自己有静静一个女儿就够了!
不似顾家的热闹,苏静背着背篓穿梭在寂静的巷子里。
她又去送货了,背着背篓左拐右拐进了那婶子的院子,然而今天院子里没有人等着她,寂静一片。
皱着眉把背篓放下,苏静打量着小院,并没有什么不同,门牌号也显示自己没走错啊。
“婶婶,你在家吗?”
她径直走向其中一间房,推开,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
在屋里转了一圈苏静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小同志,你找谁?”
她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转身,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站在她身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
“你是婶子的小儿子吗?”
男人眼里闪过迟疑,随后点头,“是。”
苏静松了口气,绕开他将篮子里的罐头搬了出来,“你妈在我这买了一百罐水果罐头,你帮忙结一下账。”
“多少钱?”
“五十五元。”
苏静伸出手,男人似乎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从怀里掏出现金给她。
“好嘞,那我就先走了!”
一把将现金从他手里扯过,选择性忽略他那挽留的手指,将钱揣进兜里背上背篓开开心心往外走。
男人视线一直看着她,将她送至门外看不见影子后迅速将门关上,随后看也不看一眼地上摆着的罐头往右边的房间走去。
屋里围坐着三个年轻人,中间摆着一台黑色电报机,女人头上戴着一副耳机,一只手正在不断敲击着电钮。
“走了吗?”
“走了。”
走进屋里的男人视线落在角落里昏死的妇人,“等会走的时候处理了。”
他们说的是霓虹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