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电锯是楼囚蝉小姨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小蝉啊,我们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可得保护好自己,姨姨送你的这把电锯你出门可得带好哦。”
那把电锯是小姨自己组装制作的,刚好能放进当时楼囚蝉的小书包里。楼囚蝉不想妈妈念叨,所以小电锯从没离过身。尤其是她上高中一个人住后,有段时间总觉得在她晚上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有人跟着她,当时更是恨不得抱着小电锯一起睡觉。
于是和小电锯相处的九年里她们关系突飞猛进,一些无法和家人朋友说的话也全都一股脑地倾倒给小电锯。
对于经常对着小电锯说话的女孩子来说,说话对象突然有了意识那简直就是惊天之喜。
她立马把小电锯揣回口袋里,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心理活动却宛如火山喷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我用组合摔炮炸了学校的后山的花苗、拿小电锯锯了可恶同桌的桌腿、把高中池塘里的鱼用打火机一点一点地烤了吃这种简直罗列不完的黑历史小电锯岂不是都知道?”这种简直毁人设的事楼囚蝉在成年前实在是干了不少,虽说小电锯是自己锯,但她还是想要一点形象……
“不知道哦!”小电锯安抚。
不知道就好……嗯?是不是哪不对?
可楼囚蝉没时间再想,因为吉祥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
她拍拍脸,恢复了藏着毒的笑脸,招狗一样把吉祥招过来,和他凑到一起。
“吉祥呀,你去哪了?”
“先前我在宫殿后面睡着了,刚刚听到前面有些动静,这才来看看。”吉祥看着态度突然亲切的楼囚蝉,心突突地跳。
“是吗?”楼囚蝉拍拍他脸,“你看,那是谁?老叶?你怎么也在这!”
吉祥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去。
下一秒,楼囚蝉拍拍手,一脚踩到被她过肩摔放倒的吉祥背上。
“我都听老董说了,你们……”
吉祥承受着背上的重压,勉强仰起脖子看向凭空出现、和其他人抱团的老董,顿时心下有数。
“我们只是把吉纳扔进扔进锅里而已!!不算杀他,要说杀,也应该是他们!他们不把吉纳救出来反而还添柴加火,他们才是让吉纳死的那个!”
“你们经常一起打架练身手啊,现在看来不怎么样呀……”
两个人同时开口,吉祥的嘶喊辩解直接盖过了楼囚蝉的声音。
“啊?”所有人一同愣住。
商队的人一脸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吉祥会说出这种话。
吉祥则是一脸被诈了的吃屎表情。
楼囚蝉头疼,所有人都为吉纳的死添了一把火的话,她的任务怎么办?怎么送商队回去?这些人都得给吉纳陪葬啊啊啊!
“还有骆驼,没事。”小电锯安慰她。骆驼在、货物在怎么不算商队呢?
楼囚蝉麻溜的拿小电锯割了几段藤蔓把所有人都给捆了,顺带产生了小电锯要有胳膊或者腿就好了的感慨,那样效率多高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楼囚蝉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吉祥,你们为什么要害吉纳?”
吉祥挣扎几下,变成了一只灰白色的鹰。他本以为这样就能挣脱逃离,却不想藤蔓随着他身体的变小而缩紧了,甚至比之前更甚,紧紧地勒着他,藤蔓上的分枝和树叶从羽毛下钻进去,扎在吉祥的肉上。
是鹰神发怒了。
吉祥是鹰神外出游历时捡来的,还把当时奄奄一息看着弱小可怜的吉祥养在了自己的跟前认作养子。
和他差不多大的吉纳与吉祥在天岛上的时候一直是很好的玩伴,可是吉纳样样都比吉祥要出众的多,从小到大他都被吉祥压着一头。
他一直很感恩鹰神,救了他、养育着他。可是越是感恩越想向鹰神证明自己,证明鹰神捡自己回来是对的,他并不是一个蹭吃蹭喝的废物……他知道,很多鹰都私下说自己是想要过上好日子才故意装可怜骗鹰神带他走,可他不是!!他没有!
他很羡慕厉害的吉纳,但是只要吉纳排在他前面他就永远也不可能证明自己。所以还在天岛上的时候他曾多次找过吉纳,想叫他放放水,让让他,哪怕一次也好。
可吉纳永远的回答永远是一样的:“你不需要这样,阿爸他不在意这些,做你自己就好。”
后来离岛到地上生活历练,吉祥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超吉纳一头了,他再怎么精于鹰族的事务,也不一定能在人类里混的很好吧?不像他,先前可做了不少研究。
吉纳拜了当时一个卜卦很有名的巫师为师父,安安分分地当着他的小徒弟,而他开了一个酒庄,用他骄傲的翅膀飞往优质葡萄产地,再飞回来酿酒。
他的速度快,葡萄品质好,所以将酒价订的偏高,买的人寥寥无几,可等他放低价格,却没人喝酒了。
为什么?因为吉纳的师父死了,吉纳成为了新的最具权威的巫师,吉纳不喝酒,信众们自然也就放弃了酒。
后来吉祥又尝试了很多职业,始终没有吉纳那样的好名声好人缘,他也就始终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
吉祥不懂,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就是不如吉纳。
于是单纯的羡慕与争胜在漫长时间的磨砺下逐渐变为嫉恨。
他恨吉纳,明明只要让一让,让一让就好了,便是一次他满足,可吉纳为什么就不能让让他呢?
“老叶他……有一天深夜去找吉纳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吉纳的原形,他就想要敲诈勒索吉纳一番。可吉纳依旧端着那副随和的态度,让他随意。老叶没能得偿所愿,又觉得被吉纳看到了自己不光彩的一面,也就讨厌起了吉纳,觉得吉纳装。
老叶也把消息撒出去过,可没有人相信,毕竟也没有证据。后来我知道了,就不断地挑拨他们,和他说吉纳就是个神棍,把吉纳说的极为不堪,让老叶讨厌的更深。
后来时机成熟了,我就和老叶说,我有办法让大家知道吉纳的真面目,需要他的配合,就有了后面的事,老董应该和你讲了吧?”
只是他瞒了老叶一件事,就是他自己也是鹰,老叶一直以为一开始那只鹰是他的宠物。
又在事后,怕老叶反应过来,就把他给杀了。
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吉祥讲完,就无力地垂下了头,他对不起阿爸……
楼囚蝉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简直就是养虎为患,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她简直管不了一点,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求助地望向深林。
一声叹息飘出来,吉祥听到熟悉的声音,直接跪缩在地上颤抖着流起泪水。
“阿爸……对不起……阿爸……”
“唉……无心商人,汝先离去吧,只是这人便无法还了。好在离城镇不远,汝多保重,以后记得来看看吾……”
黑雾裹挟着骆驼、货物以及楼囚蝉回到了沙漠里。
“你看到了吗?我刚刚在飞。”楼囚蝉对着小电锯说道。
“不是你在飞。”
“是我在飞!”被迫飞又怎么不是飞。
“好。”小电锯妥协。
“那你是不是也该努力一下?”
“努力?那……我刚刚也在……飞…?”小电锯不懂。
“不,是努力一下什么时候能载我飞起来。”
小电锯沉默,它觉得楼囚蝉还是做梦来的快一点。
“这老鹰神怕是不会杀吉祥吧?”
“嗯。”
一人一锯在大漠的落日下牵着骆驼一步一步地向城镇走着。
因为害怕沉寂,楼囚蝉总是撩闲一般地一句一句和小电锯说话。
和以往不同,现在她说的话句句都有回应,哪怕只是简单的“嗯”,也能让楼囚蝉的心充实一些。
继承楼还是有好处的,楼囚蝉想。
驼峰里面的鹰卵早已在她们被送下天岛的时候被鹰神清除,商队与预言也已经被解决。她们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忧患,只需到了城镇就好了,这么简单,可楼囚蝉还在想天岛。
她在想一些显然与她无关的事。
不是想兄弟反目,而是想那只没有长出第二对翅膀的小鹰,和吉祥自爆途中曾经乱哄哄的鹰队,它们,怎么了?
这些等到她回到房间时,她得到了答案。
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