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若欣喜若狂,她的理想很直白,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她激动的和同样入选的徐静姝紧紧拥抱,喃喃道:“徐姐姐,三个月后我们要入宫了,我们姐妹一定要互相照应啊!”
徐静姝心中郁闷,但还是拍拍方芷若的后背,佯装欣喜道:“那是当然,若妹。”
方芷若欣喜若狂,是因为能够成功进入入宫资格确实不易。
对,体检不易,涉及到身体的各种脏器,医生都要详细检查,更令人难堪的,自己的私处也要经过多道体检,虽然体检的医生都是女性,但检查的严苛令人发指。
徐静姝更是后悔不该报名,她认为这种体检简直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医院也没办法,这是执行朝廷的诏令。
永昌十三年六月,大明各地适龄少女经过层层筛选出一千五百人陆续抵京。
原订一千三百三十人,但各地官府恐中间产生意外都加了备用人选,所以最终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这一千五百人并没有立即进驻皇宫,而是被安排到了大明国宾馆。
国宾馆共计十层,在十年前是京师的地标建筑,不过现在被京师的十七层世贸大厦取代了。
不过国宾馆的设施绝对是国际一流的,虽然徐静姝不想当帝妃,但是能住上国宾馆也是一生的幸事。
国宾馆的客房全部是带浴室和卫生间的,上下水系统全部是铸铁管道,抽水系统用的是内燃机带动的水泵,照明系统全部用的是气灯,另外还有供暖系统,锅炉也被发明了出来供应热水和暖气。
这种国宾馆的设备造价简直是天文数字,所以,能住上国宾馆的绝对是非富即贵。
徐静姝住到国宾馆,也是大开眼界,甚至,她竟然有点对自己理想的坚持有了些许的动摇。
选秀女住的全是标间,也就是两个人一间房。
和徐静姝同住一间房的是一个叫沈砚冰的女子。
沈砚冰是一个正在南京大学堂读书的女学生,今年十六岁,比徐静姝大两岁。
国宾馆三楼307室的气灯在暮色中泛起暖黄,徐静姝正对着铜制穿衣镜梳理鬓发,门把转动的声响惊起她指尖一颤。推门而入的少女抱着靛青布包,月白旗袍下摆沾着星点泥渍,乌发用素绢随意束着,腕间却戴着与衣着不甚相称的翡翠镯子——那是江南士族女子常见的嫁妆款式。
“我是应天府沈砚冰。”少女放下布包,声音里带着书卷气的清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下摆的褶皱,“方才在大堂看见顺天中学的名册,你是徐静姝吧?方才客房登记时见过你,你的发髻很有个性。”
徐静姝的手顿在发间,想起前日体检时被女官盯着量三围的窘迫,忽然觉得眼前人比自己更像被命运推上戏台的木偶。沈砚冰的行李简单得惊人,除了两套换洗衣物,便是用油纸裹着的半打宣纸和狼毫笔,青布包里还露出一本《永昌帝文选》,看来也是用来临时抱佛脚的。
徐静姝盯着沈砚冰看了半天,赞道:“姐姐真是仙女下凡,我还从未见过似姐姐这般美丽的女子,真是摄人心魄!”
沈砚冰被徐静姝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回道:“妹妹也不差啊!”
徐静姝话多,问道:“仙女姐姐,你如何参加的选秀,皇帝真的那么好么?值得万千女子飞蛾扑火?”
沈砚冰指尖骤然捏紧腕间翡翠镯,那抹翠色在气灯暖光里碎成粼粼波光,像极了三月秦淮河上被画舫搅碎的月影。她垂眼望着自己素绢上的褶皱,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叹息,再抬头时,睫毛上已凝了层水光:“我爹爹是应天府六合县的县丞,三个月前上元县县令出缺,我爹爹找到知府想升迁,知府始终不吐口,后来知府托媒人前来提亲,想娶我做他的儿媳,我爹爹才知道问题的关键,便一口答应,并收了聘礼,随后我爹如愿当上了上元县令,可我听说知府的儿子是一个不学无术,天天寻花问柳的浣裤少爷,我不愿嫁,为了逃婚,但偷偷报了名,参加了选秀,这不就来到了京师。”
徐静姝道:“可是常言道:侯门深似海,进入深宫,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沈砚冰苦笑道:“不论选上选不上,都会让我逃过一劫,不用再嫁知那浣裤少爷了。”
徐静姝道:“也是,最坏的结果也比嫁给知府的少爷要好。”
沈视冰反问道:“妹妹为什么选秀?”
徐静姝道:“和姐姐一样,爹爹想升官,想当当朝国丈,便逼我参加选秀,因为老爹相信,我一参加选秀,便会当上帝妃,徐家便会一人得道,鸡犬飞天。”
两人相似一笑,这真是同病相怜啊,都是被父母所逼,不同的是一个逼着选秀,一个逼着嫁给浣裤少爷。
住到国宾馆的秀女,被分为十五个组,一组一百人,一天考核两组,共计八天考核完成决出一百五十人。
徐静妹与沈砚冰被分在第三组,三日后轮到她们这一组考核。
考核什么呢?这一千多秀女心中慌得一匹。
考核的地点在皇宫大院,当徐静姝踏入皇宫那一刻起,就被森严的皇宫惊出一身冷汗。
考核什么呢?
仪态、才学和礼仪。
永昌十三年七月初九,卯时三刻的钟鼓声撞碎了国宾馆的晨雾。徐静妹站在镜前系裙带,月白旗袍换作了规定的鸦青襦裙,腕间翡翠镯被她用素绢裹了三层,只露出半截翠色如远山。
太极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泛着冷光,徐静姝望着排头的沈视冰,见她踩着三寸木屐,铜盘里的清水稳如明镜。
沈砚冰的考房传来瓷器轻响。她正将茶盏举过眉梢,却听考官问:“若婆母苛责,当如何自处?”她忽然放下茶盏,盏底与案几碰出清响:“《孝经》云‘敬亲者,不敢慢于人’,而非‘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