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拿对讲机对高尘静道:“你坚持一下,我回去想想办法。”
高尘静回道:“想什么办法?还用你那些外道阴人的手段?”
我说:“管什么手段,能打赢就行,等我。”
高尘静道:“不用了,我来吧。惠道友,你的手段神鬼莫测,可总是差了那一点堂皇大气,每次都要使些阴巧手段,却从来没有豁出一切去正面迎战的勇气。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无论是斗法还是修行,直面看似不可以征服的困难的勇气都是必不可缺的。惠道友,夫战,勇气也!”
对讲机里传来或沉闷或清脆的坠地声。
他在把身上带着的装备都摘下来扔到地上。
“惠道友,我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战斗的勇气吧。”
高尘静抛下这句话,关掉了对讲机。
甲板上的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还有低低惊叫。
有人在怒吼:“打死他!”
射击声音突然变更加激烈,可向我这边的子弹却变得稀疏起来。
我趁着射击空隙,探头一瞧,就看到了高尘静。
他从隐蔽处出来了,打着赤膊,挥舞着手中宝剑,迎着密集的射击,冲向甲板上聚集的人群。
身前溅起密密麻麻的火星。
那是他用剑斩下了射来的子弹!
“听好了,今天在这里杀你们的,是高天观道士,高尘静!”
怒吼声中,他闪电般冲过上百米的距离,一头撞进了聚集的人群中,如同鬼魅般横冲直撞,忽隐忽现
经过的地方,鲜血飞溅,人如桩子般纷纷栽倒。
几个照面下来,一众人等承受不住,放弃抵抗,惊恐地四散奔逃。
我立刻从躲蔽处冲出去,持枪边走边射击,逐个点名。
甲板上很快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站着了。
高尘静拄剑而立,满身浴血,仰天大笑,“痛快!”
我过去瞧了一眼,发现他身上的中了至少十几枪,好在没有要害,伤得也都不重。
他剑法再通神,也不可能挡下所有的子弹。
往前冲的时候,只是挡了射向要害的那些,其余的则靠着快速移动躲闪,躲不过的便硬扛!
我问:“就为了个痛快,伤成这样,值得吗?”
高尘静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值不值得?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说:“这里要有近战高手的话,你怕是要遭。斗法争胜先手定,你这样鲁莽了。”
高尘静道:“我这不是斗法,而是战斗。修行一途,如攀险峰,过得峰还有一峰,如果没有这不论胜负也要拼一拼的勇气,怎么能够达到顶峰?光是中途的层层磨难,就要把所有的热血都消磨干净了。”
我问:“你也要成仙?”
高尘静道:“我不修仙,只修心,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能一直走下去,这辈子就不亏!我活一世,活的就是这个劲头!惠真人,我们的道不同,但什么时候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个劲头,什么时候你就是真正的不逊于小陆元君的真人了。”
我说:“我这辈子也做不成陆师姐那样的人。”
高尘静道:“不要紧,我们都做自己就可以。”
发动机的轰鸣在海面上响起。
我一个箭步冲到船舷张望。
一艘快艇轰鸣着冲向远方,只留下一道白色的轨迹。
快艇上有四个人,除了开船的水手外,消失的那个密教和尚也在上面,在他旁边则是两个男人,一个白人,一个辫子高高盘在头顶。
他们三个都在回望,正同我看了个对眼。
密教和尚站了起来,船虽然颠簸,但他却丝毫不晃,稳稳当当地合什冲我施了一礼,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
“惠真人,我是来自丹措寺的顿珠仁恩,请记住我的名字,将来灭你们高天观的必是我顿珠仁恩。”
高尘静走过来,平静地道:“丧家之犬还敢大言不惭,这高天观确实是太久没有显过神通手段,以至于随便冒出来个角色,都以为高天观好欺负了。”
我问:“那两个人是你提到的吧,怎么让他们跑了?”
高尘静道:“我是从驾驶室动的手,杀到休息室的时候,这两个已经不在了。如果我没料错,那上面的三个人就是他们这次香港之行的真正主使者,所以枪一响就立刻撤退,这边事不可为,那边直接弃船逃生。”
我说:“茫茫大海,光靠这一条小艇,走不远。可他们肯定没有胆量返回香港,或者在内地沿海登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外海还有能接应他们的大船。你还能再战吗?”
高尘静坦然道:“倒不是真打不动了,可现在又不是真需要拼命的时候,我得留着命跟你去大雪山。”
我哈哈一笑,道:“好好歇着,我去追他们。还想要将来,今天就灭了他们,都扔海里喂鱼。”
高尘静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转到另一侧船舷,掏出个手电筒,向等待的海狼打出光信号。
大飞快速破浪而来,停在货轮下方。
我冲着高尘静摆了摆手,翻身跃过船舷,落到大飞上,对开船的老海狼道:“我要去追伙跑掉的人,你是跟我去,还是留在货轮上?”
老海狼毫不犹豫地道:“我给真人开船。”
我说:“可能会死。”
老海狼笑道:“我们这种吃白相口饭的,挣的就卖命钱,天天脑袋挂在裤腰上,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能在给真人这样的活神仙做事的时候死,光宗耀祖,这辈子不亏!”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做这行多久了?跟文小敏多久了?”
老海狼一边发动大飞,一边道:“我叫鲍威,伙子们都叫我大飞鲍,胥家出身,祖传手艺,十六岁就吃这口白相饭,阿叔阿爷都是出海跑货的时候折的。都说吃白相饭肥实,可肥的都是上面的大佬,我们也就挣口吃喝,几辈子也攒不下钱上不了岸,只能一辈接一辈做这个,大姑掌了这饭口后,我们就跟着她。大姑虽然年轻,但仗义,钱得给肥,出事安家费足够后一辈洗脚上岸再不用挣这断头钱,我们这些人都愿意给她卖命。大姑一个没根没底的小娘惹能掌这饭口,全靠真人撑腰,我们心里都有数。所以大姑这次说要给真人做事卖命,人人都抢着来。”
我笑了笑,道:“那你们都记得点文小敏的好吧,她这是在给你们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