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被关押在一个破窑洞里,里面有一张破床,一个破桌子,连一把凳子都没有。
平时老费吃东西,就坐在床上,破桌子摆在床前。桌子腿断了一根,绑了一根向日葵的杆子,凑合着用呢。
这里像是以前的牛棚马圈,我到了这里就闻到了牲口的气味。
在院子里,还有很多马车,这些车应该都是来回接送去神禾窑的客人的。
现在神禾窑出事了,也没有客人了。
费家庄不是个一般的村庄,这里的事情复杂着呢。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几百年,有自己的一套完备的体系。我觉得,即便是拿到了神禾窑,但是得不到这一套体系,也没用。
神禾窑只会成为一个空窑子。所以,黄九想得到的绝对不是一个空窑子,他必须要得到这一套完备的体系才行。
黄九不是个善类,他杀费家的人绝对没有心理负担。毕竟他是个土匪。他之所以一直没动手,就是不想把事情做绝。一旦费家人和他拼了,他就算是杀光了费家的人,得到一个空窑子又有啥用呢?
我进了屋,老费见到我的时候很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我把走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说:“是你的保家仙把我们追回来的,也多亏了我们回来了,不然你们和黄九这事,谁来居中调停啊!”
老费哼了一声:“这黄九,老子野心。”
我说:“你可是他的亲表兄啊!一家人没必要搞得这么尴尬吧。我也了解了一下,黄九的父亲,是死在马司令手里的,对吧。这马司令和费家的关系不一般。”
老费说:“他爹就是个混蛋,刚来费家庄的时候还好,后来竟然勾搭我五婶子,俩人偷偷摸摸很久,被发现了之后,那混蛋就破罐子破摔,不和我姑好好过了。”
我说:“为啥后来非要杀了你姑姑呢?”
“我姑姑虽然脾气怪,但是人长得还算端庄,在一次机会下,就和马司令看对眼了。一来二去俩人就搞到了一起,马司令是个知识分子,我姑姑也读了不少书,俩人情投意合,马司令还打算把我姑姑接到他那边,当他的姨太太呢。就因为这事,那个杀猪的,竟然把我姑姑给宰了,连夜带着黄九逃了。”
我呼出一口气,我说:“还有这种事。”
“你说他黄九是不是该死?”
我说:“要是这样的话,这件事还真的不能怪你姑姑。”
老费说:“马司令最喜欢的女人死了,自然要报仇,在陈仓抓住了杀猪的,没多久就毙了。那时候杀猪的已经当了土匪,毙了他一点都不冤。”
“老费,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要是你一直这么和黄九置气,倒霉的可不是你自己这么简单,你也许还不知道,现在费家所有的孩子都在黄九手里。把他逼急了,可就不是剁你手指头这么简单了,很可能每天剁一个孩子。”
“他敢!”老费伸手就拍在了桌子上,这手还有伤呢,缺一根手指头,疼得他闭上了眼睛,一张脸扭曲成了一个核桃。
我叹口气说:“要不这样吧,老费,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你商量一下的,这件事你要是没意见,就都解决了。”
我把让黄九认祖归宗的想法说了一遍。
老费顿时破口大骂,指着我说:“你滚,你给我滚!”
我说:“老费,你别这么固执。”
“你让一群土匪在我们费家人头上作威作福?你想啥呢?”老费指着外面说,“他黄九舍得离开那些土匪吗?要是他黄九愿意离开那些土匪,我倒是不介意他认祖归宗。他认祖归宗了,那些土匪怎么办?难道他要带着那些土匪认祖归宗吗?也不看看,那些都是啥货色。”
我说:“这倒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可以这样啊,把那些土匪都安置在神禾窑,当打手嘛!神禾窑里鱼龙混杂,也需要一些狠人才能镇得住场子。”
老费呵呵一笑说:“你倒是都安排好了。你觉得他们要是到了神禾窑,这神禾窑里会安宁吗?这些人都是什么素质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我倒是觉得这些人被黄九管理的挺听话的。”
老费说:“黄九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拿了不少钱吧。”
我说:“老费,你要是不同意,等下就来剁你手指头了。”
“他黄九有本事剁了我的脑袋。”
我说:“你不同意也没用,费老大和长老们都同意了,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化解费家和黄九之间的恩怨。”
老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脯说:“谁同意都没用,我是族长,只要我不签字,他黄九就名不正言不顺。他黄九想当族长,做梦去吧。”
我灵机一动说:“要不这样,族长还是你来当,把神禾窑的经营权给黄九。费家庄配合黄九,然后黄九要分红给费家庄。”
“他会经营吗?”
我说:“经营还是要靠你家老大和老二啊!他肯定也知道自己不会经营。现在问题是,神禾窑也缺人,干脆就把这群土匪招募了,管起来。虽然名义上神禾窑是他黄九的,但实际上,还是控制在费家庄的手里。你觉得可不可以?”
老费盯着我说:“一旦把神禾窑写给了黄九,那么黄九可就有管理权了。到时候咋可能让我家老大和老二去管理?你想的太天真了。”
我说:“他是所有权,只有分红的权利。管理权还在费家庄。我可以去和他谈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老费,你也不能太固执,毕竟黄九心里也一肚子怨气呢。”
老费点点头说:“要是这样能行,我倒是没有意见。”
我点头说:“行,我这就去找黄九谈。”
我再次找到黄九的时候,他还在前面的外国庙里面。他正坐在桌子前面吃酱牛肉呢。见到我来了,他指着旁边的板凳说:“陪我喝点!”
我说:“先说正事。”
我把老费的意思说了一遍,我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认祖归宗,然后老费就会把神禾窑的所有权给你。不过他担心你不会管理,所以必须由费家庄指派的人管理,比如费老大和老二。你的人都去神禾窑里,参与管理。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嘛,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吧。”
黄九说:“神禾窑给了我,我可以传给我的儿女吗?”
我说:“当然可以。”
“合着我没有管理权,管理权还在费家庄。”
我说:“你会管理吗?你要是学会了管理,再想办法拿回来也不迟,现在最关键的是,即便是给了你神禾窑,也只是一个空窑子,你会经营吗?就说你怎么把客人带来?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你连路都不认得。”
黄九说:“这一路上有鬼打墙,鬼遮眼,只要搞清楚其中的关键,就能找到路。我就不信问不出来,那群老家伙骨头没有老费这么硬。”
我说:“现实一点,不要太固执,一条道走到黑,对大家都没好处。我能争取到这样,已经尽力了。黄九,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先撤了。对了,今天不要剁老费手指头了,你考虑一晚上,明天我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