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珍和朝瑶回到小院的时候见到的除了琉璃,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彼时琉璃正像个大爷似的晒着太阳嗑着瓜子,躺在摇椅上好不惬意,厨房的烟囱却冒着蒸蒸热气。
眉目俊朗的奚行昭微笑着朝她们颔首。
“伯母好,我是奚行昭。”
芙珍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位就是被自家女儿下了断情蛊的倒霉蛋。
“娘,你和瑶姨赶路累了吧,你们先歇着,饭马上就好!”
琉璃边说着边伸手接过二人的行李,头也不回地递到了奚行昭手上,后者很顺从地接了下来。
也不知奚行昭是怎么定义自己身份的,他也跟着琉璃叫。
“瑶姨好。”
朝瑶扯了个笑,一把拉过还在原地发呆的傻妹妹。
“你们······”
朝瑶原想客套两句,叫琉璃和奚行昭不必忙活,没想到打眼一望琉璃居然又坐回椅子上了。
奚行昭放好行李后又忙前忙后为她们倒茶,朝瑶捧着热茶不说话了。
一直到奚行昭发觉她们不自在,又钻回厨房去了。
琉璃剥了个小橘子往嘴里塞,“娘,瑶姨,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吧?”
卿辞死得不能再死了,当然顺利。
虽然琉璃从芙珍寄来的信里知晓了自家娘亲还有个双生姐姐,但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她面前来的冲击力大。
琉璃一边吃橘子一边感叹道:“不愧是双胞胎,娘你和瑶姨长得还真是像。”
朝瑶也跟着她笑,一旁的芙珍脸色却不如她们一样轻松。
“璃儿,奚行昭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琉璃眨了眨眼,“不是娘您把他救回来的吗?”
芙珍一噎,缓缓吐了口气看着琉璃道。
“娘是问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的?”
琉璃叹了口气,将其之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只道是孽缘。
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芙珍也不觉惊异于他二人的缘分,只是······
“再吃这么急,下次我不做鱼给你吃了。”
琉璃边吃饭边和朝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朝瑶散漫,琉璃跳脱,这两人一见如故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分心的下场就是琉璃在吃鱼的时候不小心吞了根刺,奚行昭一见她放下筷子就知道不好。
“咽下去了没?”
男人单手捏住琉璃的下巴使其张口,一脸凝重地往里看。
琉璃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掐着小拇指给他看。
“那刺就这么一丁点长,我吃口饭就咽下去了,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奚行昭冷着脸没再说话,只是将那盘鱼挪远了些。
琉璃不满地抗议,他又起身从厨房拿了双新筷子替她挑鱼刺。
芙珍和朝瑶对视一眼,双双埋头吃饭,像是没听见琉璃把奚行昭指挥得团团转一样。
······
是夜,琉璃许久未和芙珍团聚了,抱着枕头跑到芙珍房里,要同芙珍一起睡。
她身后还跟着抱着被褥的奚行昭,后者离开前还再三交代琉璃晚上不许踢被子。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呐!”
琉璃皱着眉将人赶走,就如幼鸟般投入了芙珍的怀里。
“娘,我好想你啊······”
芙珍搂着女儿,母女俩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后,芙珍将噬心蛊的解药塞到琉璃嘴里。
“把这个吃了,从此后你就不必再拘在这小院子里了。”
琉璃听话地把嘴里的东西嚼了,瓷瓶里的丸药还剩了一颗,不过这辈子是用不上了。
芙珍摸着女儿柔顺的黑发,“璃儿,你同奚行昭······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琉璃动作一顿,将头埋在芙珍怀里瓮声瓮气道:“能怎么想,他被我下了断情蛊才留在这儿,娘帮我给他解了不就行了?”
“然后呢?”
“然后?”琉璃咬了咬下唇,“奚行昭同我说他找到了点他家被灭门的苗头,他要去报仇的。”
“那你呢?”
“我······”
琉璃吞吞吐吐的,芙珍捧起女儿的脸,“难道奚行昭没叫你和他一起去?”
“报仇那种事多危险啊,我和他一起去做什么······”
琉璃摇着头,只不过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芙珍捏了捏女儿嫩滑的小脸蛋,“璃儿,你莫不是忘了,你给他下的是断情蛊,不是情蛊。”
所以奚行昭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儿,甚至还对琉璃百依百顺。
琉璃歪着头,像是也想不通似的,“是啊娘,我原以为奚行昭是在我面前演戏,可我不管怎么折腾他,他连大声对我说话都没有过,你说奇不奇怪?”
“会不会是娘你记错了,粉色的蛊虫不一定只有断情蛊······哎呦!”
琉璃捂着头,控诉地看向芙珍,“娘!你干嘛敲我头啊!”
还不等芙珍说话,外头却已经传来了叩门声,“怎么了?”
是奚行昭。
来的比及时雨都快。
琉璃没好气地把他吼了回去,芙珍叹了口气替琉璃揉着完全没变化的额头。
这是她亲手带到大的宝贝女儿,又怎会对琉璃下狠手。
好好一个女儿出了一趟门也不知被什么人惯成这样,一点痛都吃不住。
她想和女儿说些什么,但对着琉璃那双清凌凌的眼,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令芙珍没想到的是,她和朝瑶回来的第二天奚行昭就向她们辞行了。
“奚某在此叨扰数日,还望诸位海涵。”
如一根青竹伫立在门外的奚行昭只背了一柄剑,看上去像个四海为家的游子,了无牵挂。
芙珍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琉璃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你不邀她同去?”
奚行昭先是默然,“此行凶险万分,琉璃还是暂且跟着二位为好。”
暂且?
芙珍看着远去的奚行昭唤回了朝瑶,后者举着东西不解其意。
“咋了?不是说要给那小子解蛊,人嘞?”
芙珍笑着摇摇头。
······
奚行昭是在三个月后,毫无征兆地再度出现在小院,躺在摇椅上的琉璃身形依旧,只是下巴尖了些。
察觉到阳光被什么人遮住了,琉璃连眼皮都没抬。
“你还没死呢?”
风尘仆仆的奚行昭笑,“死了怎么来接你,不是说想吃都奉城的叫花鸡?”
“我娘做的荷叶鸡肯定比叫花鸡好吃!”
奚行昭将怀里护了一路的包袱打开,里面正是都奉城的叫花鸡。
幸而天气冷,不然这么远带回来早坏了。
琉璃看着眼前早已凉透的鸡愣了愣,奚行昭轻柔地将落在她发间的叶片拿开。
“不试试?”
琉璃知道他问的不是二人面前的叫花鸡,但她偏偏要和奚行昭作对。
“我不试都知道肯定没我娘做的荷叶鸡好吃,不过嘛······”
奚行昭眸色一沉,琉璃笑着跳进他怀里,被后者牢牢地接住了。
“新鲜出炉的就不一定了。”
“奚行昭,你带我去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