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她还是对他的态度抱着疑问。忍不住转过身去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本来一派死气沉沉的瞳仁这个时候就多了一点儿希冀。心里痛,“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
“那好,你能不能告诉我,章一皓他怎么了?”她说完话就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生怕漏掉半点他的神情,她想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
这才是重点吧,他知道她一直放不下,而那个人也是一直放不下。
有时候“成全”这两个字真的很残忍,此刻这两个字就像是要抽皮剥筋一般让他难以控制住身体的深处的疼痛。他手心里全是汗水,他靠近了些,嘴唇细细的啜着她额头,“他还在!没死……”
他的动作很温柔,那语气听起来倒像是玩笑。
“真的?”心里砰砰然的心跳加速。本来死寂的心里突然投入一颗石子,再一圈一圈的漾开直至每一个末梢神经都在叫嚣着。却不得压着自己的激动。
“是不是不知道该相信我那一句好?”他还是那个口吻,离开她的脸一点儿。
她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她一旦想知道他的话的虚实就只能看他的眼睛。此刻他的瞳仁里黑沉沉,看不到底,隐隐的带着一股翻卷的戾气。
“你的确是一个骗子!”他的神态就像是给她兜头兜脑的破了一盆凉水,那些激动戛然而止逼得她的眼睛发酸。“你以为骗我戚嫣是不是很好玩,你甚至还以骗我为乐趣是不是。”她几乎说不下去了,哽咽的,“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不就是把你给甩了吗?”
佟正骁一错不错的瞧着她,最后脸色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不管你相不相信,明天早上你就可以真的离开了。章一皓现在在市医院……”
戚嫣经历的心里的大起大落最后心里五味陈杂,手扶着自己的胸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的电话我能用一下吗?”
她想要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心里又惊又怒,惊喜的是章一皓还活着,怒的是这个男人骗了自己。
佟正骁看着她像自己伸出的手,那手腕上的亮晃晃的镯子看得他眼睛刺痛,眯起眼睛。“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就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
戚嫣顿了顿,想了想,她扬了扬手上的东西,“这个能去掉吗?”
佟正骁很难受的起身,转开脸起身,尽量风淡云轻的说,“不能。”
她手放下去,难道这个东西就一直在自己手腕上一辈子,直的她死了带进坟墓。
他想说,戚嫣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难道你就不能收下。我不想看到那些七七八八的珠子。这手镯带上去容易要真的取下来还真的只有他才能有那把细小的钥匙。
在这最后的时间,她就没有想要他好受。她的心思早就飞到那个男人哪里去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章一皓换一个位置。不说别的章一皓只有这一点就比自己要幸运得多。他细细一想他这二十几年除了童年受到重创,后来一路风光无数,直到遇到戚嫣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需要的是一个能彻底释放感情的人,他爱她,宠她,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可是人家不稀罕~!
佟正骁扯过一边的睡袍,穿在身上,动作缓慢优雅。
“佟正骁你这也不能,那也不可以,我很怀疑你说话的真实性。”她就怕天一亮他就变卦,这个男人以前对她唯唯诺诺,后来用尽手段,所以她觉得他的话真的有些水分。
他终于肯转眼看她,侧着的脸在晕黄的灯光里刚毅决绝,似乎还有一丝痛苦。“你知道你的要求对于我来说又多无理!”他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吼的,又在中间中间几个字那里被压了下去。一听起了就像是一只困兽暴跳到无力之后的悲哀。
戚嫣看着这样的他终于闭了声。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要求何来的无理。
这就是被爱和不爱的区别。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会随时关注他的动作,会看得懂他每一个表情,不爱你的人肯定会模糊一切对你的了解自觉自愿的把自己的需求放大。
佟正骁在心里说:这不怪她,怪自己没那个福气,就算是连蒙带绑的也没能让人留下来,也是自己没本事。
不免嗤笑自己佟正骁就算你立于万人之上,就算你无数财富无数荣耀那有如何,你得不到的始终是你最在乎的!
她看着他出去,慢腾腾的尽现寂寥,那一惯听的溜直的背在那一刻微微的驼了,就像是不堪重负似的。随着他往外走的动作那背越来越无力就像是一个人逐渐苍老过去的过程。
门轻轻地关上了,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移开视线看着墙壁上的某一点,心里努力想着明天该如何离开,该如何去见章一皓,她揉了一下头发,最后靠在枕头上,眼睛瞟过一旁的台灯,突然眼睛一亮,不知道床头柜子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手机,肯定不是佟正骁那一只,她管不了那么多拿在手心里看着就知道是一只新的手机。
轻薄的一块白色手机拿在手里却变得沉甸甸的,她试着一个一个的输入自己脑海里跳跃出的数字,输完最后一个数字,这个时候突然有点犹豫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怕什么。明明刚刚那么想打电话,临了却迟迟的按不下那个拨出键。
章一皓他还好吗,是不是也在想她,是不是一直在盼着她打电话给他。
打吧!打吧!他一定是在想自己,和她一样想他。她下定了决心按下拨出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边的单调的铃声的同时就在想自己第一句话该跟他说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很激动。她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她一样一着急没准就磕磕巴巴的说不利索。
冗长的接通声音慢慢的消耗掉自己的期待,她手心额头开始出汗。他是不是睡着了,或者是不方便接听电话……刚刚佟正骁说章一皓在富西医院,那么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严重到连电话都没办法接听……
心里突突的跳,章一皓接电话啊,我是戚嫣,你的戚嫣!她一声一声的催促。
终于电话单调的声音消失了,那端隐隐的有了呼吸声,戚嫣大气不敢出,弱弱的委屈的叫了一声,“章一皓!”这一声叫的那样的理所当然缠绵悱恻。
“你是谁?”
戚嫣听到那端响起一声很好听的女声,低低的有点像暗夜里的叮咚泉水的声音。她蓦地坐直了身体,拿下电话在看看号码没错,是他的,怎么会是一个女人。她心里难受,又一头雾水。
那边的女人又问,“喂,说话啊,你是谁?”
“你又是谁?”戚嫣把电话贴紧了些,实在想不出这么晚了怎么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接电话。这嗓子听起来那样动听。戚嫣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不会是护工吧,或者是保姆。
“喂,你找他有什么事,明天打电话吧!”那边的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大晚上了不睡觉?”
戚嫣想不行,就算他有了别的女人她总要知道他到底好不好,“麻烦你……”她本来想说你把电话给章一皓,结果那边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她拿着电话的手垂落到腿上。
欲哭无泪,章一皓到底怎么了?她很想很想知道,然而她却不想再打电话过去。
……最后心里一团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睡梦里一会儿是章一皓抱着他的温柔的脸,一会儿是佟正骁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寂寥。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那一个背影就像是被刻进脑子里的一样,在旁人提到佟正骁这三个字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跳出来,他给她看过多个脆弱的面孔,独独这一个来的震撼强烈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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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薇拿着电话,再看了一下电话号码,是本市的。对方是一个年轻女子,语气尽显犹豫。她可是听说章一皓以前的风流韵事很多,这有女人给他打电话也是难免的。嘴角一抹不屑的微笑,把对方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里。
她是千想万想都想不到打电话的是戚嫣,她听人议论说这章一皓心心念念的戚嫣没准早就香消玉殒了。落入歹徒之手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拿着电话又去扯了一件章一皓的外套往外走。
这些天她睡外面屋子里,章一皓睡里面。尽管章一皓不待见她,她倒是做的兢兢业业。他嫌她碍眼的时候她就走开一点,他总有需要她的时候,就像是现在他要她给他把电话拿下去。这些天里有同事知道她到医院来伺候太子爷来了就打趣说她现在成了保姆了,有的也说她的好日子指日可待,还有的人羡慕她每天看帅哥的脸还能拿高薪水……这种种言语,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刻意迎逢对于她来说都还能承受。
走廊里静悄悄的,章一皓现在养成了一习惯就是每晚上只要不下雨,他都会大半夜的跑到楼下走走,她刚刚发现的那一天差点没把她给吓死,这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顺便瞧瞧这大少爷睡得怎样了,结果就看到床上空落落的,屋子里遍寻不见,她急的团团转也不敢给章景成报告说章一皓人不见了,想还是先抱着侥幸心理找找吧,说不准他没走远,他毕竟身体还没痊愈走路的时候还带喘的,几步一歇息。……她后来还是在楼下花园的秋千架上看到他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多几次她也习惯了在章一皓开门的时候醒过来,怕他说她什么,就只有远远地跟着。
今晚照旧如此,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秋千架上,而是对着皓白的月光立在花台边上。那侧脸被融融的月色镀上了一层冷硬,好半响他才对她说让她把电话给带下来。
她只好照做折回去,又给这位大少爷拿电话,一路想顺便给他带一件衣服下去才好,他要电话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回来的。等她刚刚走进病房就听到细微的嘤嘤嗡嗡声音,她猜到是章一皓的电话再响,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号码,而不是手机预存的电话号码。手机在她手心震颤,所以刚刚她才也没多想的直接接起。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进了电梯,然后对着光滑的电梯壁理了一下自己耳边服帖的头发。平时她总是在后脑勺挽一个圆圆的发髻,干练之色。这头发一放下来也尽显女人的柔媚一面。她对自己相当有自信。……明晃晃的的电梯壁里的女人唇红齿白,两眼一笑像是一轮弯月。这身段嘛也是尚好的。
等她出去的时候章一皓果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由站姿变成了坐姿,他坐在花台沿儿上。背微微弯着,在她的印象里章一皓一直是潇洒英姿勃发的样子,偶尔来总公司这边和章景成斗嘴的时候也是一副不羁的样子。从来还没有见过他这一面,也许她拿到公司里去给那一群小姐妹那边说一说,也没人会相信。
她轻手轻脚的把手上的衣服给他搭在肩头,然后把手机递给他,“外面凉,少待一会儿。”
章一皓拿过手机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声,埋头拨号码直接说,“你先上去,我知道回去!”
语气甚是疏远,一点也没感念她这大半夜的楼上楼下的折腾。
姜薇手指绞在一起,嘴唇微抿,退到一边。并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地的看着他。
章一皓恍若未闻的把电话贴在耳边,“妈……”
……
“你以为你说了她就会相信?”佟正骁呲了一声。有种玩味的自嘲。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还记得,就是他们在巷子里救了戚嫣的那一晚上。他坐在前座上亲耳听到戚嫣笃定派歹徒杀人的是佟正骁,而且又哭又骂的说佟正骁毒。那一刻他不知道佟正骁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反驳,反而顺着戚嫣的话说是自己做的。
那倒是佟正骁那个时候表现得那样的残忍嗜血,也难怪戚嫣会对他积怨越深。这场纠葛连他这个旁人看了都揪心。更别说当事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心态。
屋子的窗子被关得严实,里面一股子呛人的烟味。和着书籍的油墨味道很不好闻,他看佟正骁的样子不像是在这里只待了一小会儿时间,倒像是待了一宿。身上还穿着睡袍,眼底下的青色阴影很深。加上那下巴上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完全和人前那个光鲜亮丽的举止倜傥的佟正骁是完全两个样子。这样倒是多了一点颓废的味道,让人再也想不起他那时时刻刻锋芒外露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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