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镇国公一行,自从下了船,就在阳川镇的码头上引起了不小轰动。
镇国公府的侍卫各个胸耸肩广、身形健硕,加之身穿锦衣,腰带佩刀,目光凛冽,一望便知训练有素,极具威慑力。
官船停靠之处,周围人皆退避,唯恐触怒了这位官老爷。
不过片刻,庄勇就找来了二十几匹马,又将拴在船上的红缨和三毛等主子们的坐骑放下,一行人没做停留,朝着西虎村而去。
“刚刚那些是什么人?瞧着比咱镇上的镇守还要威严。”码头上,众人议论纷纷。
“不晓得嘞,看那船头悬挂的徽识是‘李’,想来是位李姓官员。”另一人猜测道。
“难道是应州来的?”
“别瞎猜了,我刚刚看的仔细,那位大人虽身着常服,其上却有麒麟纹,这可是公侯伯爵才能用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道。
“哎呦!难道我们阳川镇要变天了?”一人惊呼。
那书生摇头道:“那倒未必,便是上头真有变动,也不需派这样的人物下来才是。”
“喂,书生,那你倒说说,这大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书生冷哼一声道:“这我怎知!”
*
西虎村
随着钱明去京城的日子越久,宝珠的心情也越发忐忑不安。一方面担心爹娘是否收到了自己的信,一方面也担心钱明在路上的安全。这么久没有消息,连素娘和宝儿也跟着焦虑起来。
“也不知道我爹如今怎样了?这么久应该到京城了吧?”看着院中玩耍的黑风,宝儿将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说道。
宝珠正轻轻抚摸着来福的头,来福卧在她身上,眯眼打着小呼噜。
“按照行程,钱叔应是已经到了京城,若一切顺利,说不准这会儿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宝儿转头看向她,突然垂下眼睛有些伤感道:“也不知道爹他有没有将信送到,若是送到了,想来你的家人也马上要来接你了。”
想到宝珠一直盼望着回家,宝儿又高兴道:“等我再长大些,就去京城看你,那时你可不准忘了我啊!”
说到以后,宝珠也高兴起来,语气轻快道:“怎么会!我怎敢忘记宝儿姐。只要你来,我必早早候在府门口迎接。”
“哈哈哈,那倒不必!听说那些住大院子的老爷们都有门房,到时你记得吩咐门房别把我拦在外面就成。”宝儿调侃道。
宝珠立马佯装生气道:“这还未分别,你竟就与我先生分起来。我在这里什么样,你自也要在我家什么样才是。黑风都不曾拦我,门房又怎么会拦你。”
一听这话,宝儿忽的想起她们初见那日,不由笑得越发欢畅,手指她怀中的来福道:“你道黑风怎的不想拦,它是怕来福啊!有来福在,借它是个胆子也不敢拦!”
想到那日黑风见到来福的情景,宝珠也不禁笑起来。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来福的呼噜声顿了顿,耳朵倏地支起。
“汪汪汪……”
院子里的黑风也停止了嬉戏,望着院子外大声吠叫起来。
来福抬起头,静听片刻,确定了是马蹄的声音,忽然从宝珠身上跃下,朝着外面跑去。
隆隆的马蹄声渐近,村子里的人皆出门张望。
“娘!娘!好多马,好多官人骑着马!”
一个小童听见声响跑出门,忽见二三十骑朝着自己而来,立刻吓得跑回了家。
“快关门,快关上,莫不是强人?”妇人立马将小童搂紧,快速关上了自家的院门。
“不是,不是!是官人,他们穿着可俊嘞!”
小童挣扎着,透过门缝,盯着急速而过的马匹惊叹道。
“钱叔!我看到钱叔了!他也骑着马哩!”
“谁?你可看清了?”妇人不可置信问道。
“是钱叔没错!我看的真真的。”小童十分肯定道。
与此同时,村子里也有不少人认出了钱明。
“这钱明不是随着商行去京城了吗?怎的带了这么多官爷回来,莫不是犯了事?”一人猜测道。
“我看着不像,犯了事,还让他骑马?该五花大绑才是。”
“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发了财?”
“先别管这么多,赶紧通知里正,别是他惹了什么祸回来!”另一人说着,匆匆朝着里正家跑去。
来福自听到马蹄声,快速向树上爬去。这地方偏僻,自它来此,便没在村里听过马蹄声。它心里猜测着,站在高处朝着村口望去。
马队奔驰,带起一阵烟尘,待到了近处,它终于看清了马背上的镇国公和同哥儿。 “嗷呜~嗷呜~”
来福大声嚎叫着,立刻跃下树,飞奔着朝着院外跑去。
“吁~~”
“来福!”
同哥儿眼神好,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飞跑而来的来福,他大喊一声,立刻减慢马速勒紧了缰绳。
看着飞身下马的同哥儿向着自己跑来,来福心情激荡,身形几乎飞起,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直直扑到了他的身上。
“喵呜~喵呜~”
“吁~~”
“吁~~”
众人见此,皆勒停马。
同哥儿紧紧抱着来福,将自己的脸使劲蹭在它身上,虽咧嘴大笑着,却悄悄将眼角的泪蹭在它脑袋上。
“来福~来福~”
“喵呜~喵呜~”
“来福~”
“喵呜!”
同哥儿一时有千言万语想问,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一味抱着来福不断傻笑着叫它的名字。
“咳咳!”
镇国公下马走上前,看着与儿子亲香个没完的来福,不满的咳了一声。
“喵呜~”
听见声音,来福抬头看了他一眼,匆忙打了招呼后,又将头埋在同哥儿脖子里使劲蹭着。它与同哥儿一同长大,还从没分开这么久过。
同哥儿丝毫没察觉到老父亲的醋意,抱着来福肉麻道:“来福,我好想你啊,没有你捣乱,书房都冷清了。松风斋没有你,海棠院没有你,归云居也没有你,你跑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没有你……”
同哥儿嘟囔着,越发觉得委屈起来,泪水不自觉越发汹涌。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这番模样,他只好将脸埋在来福密实的背毛里。
“喵呜~喵呜~喵呜~”
来福不断轻声叫着,似是在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又似在诉说着自己同样想念。
“爹爹!”
正当镇国公想把来福从同哥儿怀里抱过来稀罕一下时,忽听到宝珠的声音。他立马转身望去,就看到宝珠梳着双环髻,着一身蓝色棉布裙,朝着自己跑来。
见女儿一身寒酸打扮,镇国公当即热泪盈眶,他曾预想过见到宝珠的无数场景,但当真的见到时,最先涌起的还是心疼。
瘦了,黑了,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