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去参加皇后的丧仪是有些不敬,但顾及谢润腹中的子嗣,一般人也不会过于苛责。
以往各朝,对怀孕的后妃也多有优待,与平常妃嫔自不可一样。
皇帝对谢润也一向宠爱,不至于连这点事都不许。
谢润正在瞌睡,脑子都蒙蒙的,听了淡桃的话才回了几分神。
“本宫的傻淡桃,哪有那么简单。”
“前些个日子已经有慧昭容公然怀疑本宫觊觎后位,插手谋害皇后的事情了,若此时不见恭敬,只怕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淡桃心疼道:“自咱们入宫,流言蜚语何时少过?”
“娘娘以前也没见怕过,如今也何必顾及?”
“在奴婢眼里,别人说再多,也不及娘娘的身子重要。”
谢润无奈摇头,笑道:“淡桃,你该知道,若本宫能不去,早就有消息下来了。”
淡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谢润的话外之意。
皇帝对自家主子还算宠爱。
谢润日日坐着辇轿去参加丧仪的事情,皇帝肯定知道。
要是皇帝当真心疼谢润,早就该有命令下来。
现在没有命令,不是皇帝不清楚谢润不舒服,而是皇帝不想下令。
淡桃瞬间红了眼眶,忽然就替自家主子感到委屈。
谢润倒是没多委屈。
她就是觉得皇帝的态度有些怪。
往日这样的事别说搁在她身上,就算是搁在别的妃嫔身上,皇帝也会体谅。
可这次却不见一星半点消息下来,实在奇怪。
难道皇帝真是孩子多了,就没那么在乎子嗣了?
一路瞌睡着到了凤仪宫,谢润就拿出帕子擦脸。
皇后刚没的时候她还能哭出来,这会却只能借助帕子了。
这个时辰,后宫其他妃嫔都已经到齐了,纷纷朝着谢润行礼问好。
谢润刚点了香,正要跟着一起参加仪式,忽然听到有人传报:“皇上驾到!”
她只得跟着慢悠悠行礼。
皇帝负手走近,余光瞥了眼显眼的谢润,对淡桃道:“扶你主子起来吧。”
淡桃连忙道:“奴婢遵命。”
谢润也顺势:“妾身多谢皇上。”
皇帝微微颔首,也没多少表情。
等他给皇后上了香,又问了静淑妃几句话。
皇后的丧仪是由静淑妃一手操持,皇帝问她,也是问丧仪的事情。
大概也觉得谢润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前头跟着行哀礼实在可怜,皇帝叹了口气。
“昭贵妃身怀大肚,行礼也不用过于苛刻,皇后必然看得见你的心意。”
“她生前也最疼你,定是舍不得看到你这般劳累……”
皇帝原本是想让人搬张椅子给谢润坐着,又觉得那样有些不像话。
到时候别人都在行一跪三叩首的礼时,就谢润一个坐在椅子上,不就更显眼了吗?
话到了嘴边,皇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皇帝虽然没给出什么实际好处,谢润还是温顺的谢了恩:“妾身知道了。”
皇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一旁的静淑妃看着两人玩玄机,忍不住白了一眼。
等皇帝走后,静淑妃才道:“妹妹见姐姐这般辛苦,不如还是让下人搬一张椅子过来坐着?”
“刚刚皇上都发话了,让姐姐行礼不用过于苛刻,待会一跪三叩首的礼,姐姐是万万不能做的,要是出了点什么岔子,皇上怕是要怪罪妾身。”
谢润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静淑妃一眼。
自从静淑妃改了无差别攻击的习惯后,又开始扮贤惠卖茶了。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阴阳怪气。
谢润觉得她也算是有勇有谋,能屈能伸。
谢润:“你让人搬吧,反正本宫不坐。”
“你若怕皇上怪罪你,不如按着我坐在椅子上?”
她要给皇后行礼,谁还敢不准不成?
静淑妃:“……”
她确实是看谢润挺着大肚子在皇后丧礼上装相不爽,但谢润如今一改常态开始耍赖,也让人惊掉了下巴。
静淑妃对她耍无赖的招式,颇为无语。
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真让人把谢润挪到椅子上去坐着。
两人就此闭嘴。
没过一会,十安公公忽然出现在谢润面前,“昭贵妃娘娘,皇上有请。”
谢润:“皇上可有说什么事?”
十安公公笑道:“说是想和您聊聊皇后娘娘丧仪的事情。”
谢润:“……”
皇后的丧仪,问她做什么?
谢润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其实还有协理六宫之权,皇帝这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喊她出去。
谢润:“本宫这就去,别让皇上久等了。”
真正出力的静淑妃正站在谢润身后,听了十安公公和谢润的对话,她面无表情。
皇帝就在凤仪宫一侧的树林旁等着谢润
出了凤仪宫,谢润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一抬头就看见皇帝。
谢润:“皇上……”
皇帝一本正经道:“陪朕先走一走吧。”
谢润虽然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应下:“妾身哪里敢不从?”
走了没两步,谢润先耐不住,叹了口气,“皇上,妾身走不动了。”
皇帝:“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不是废话吗?
谢润:“……皇上,妾身如今马上就要八个月的身孕了。”
再强壮的孕妇,一大早起来参加丧礼,也没那个力气陪着他散步了吧?
皇帝叹了口气:“你再忍忍,朕也不想你受这个苦的。”
谢润听话听音,品出点意思。
皇帝其实也心疼她,但还是得让她来参加皇后的丧仪。
原来不是皇帝不心疼她,而是皇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皇帝能有什么苦衷?!
谢润好奇道:“皇上,莫不是谋害皇后娘娘的人盯上了妾身?”
皇帝失笑,“别胡猜了。”
“你再坚持两日,到时候再装作不适,朕就让你歇着。”
这一刻,谢润觉得皇帝还怪好的。
只是她还是不懂,这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
皇帝拉着谢润去附近的亭子里坐了坐,又让人把谢润送回了凤仪宫。
晚上,谢润在琢磨:“本宫在凤仪宫多待两日、少待两日,能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