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嫣认为要跟季琛等人做个了断,所以晚上她就给他打去了电话。
他接听的很慢,接听时她正在指挥佣人清理客房。
眼前的客房拥有巨大屏风,屏风后是落地窗,供人在这里下棋喝茶,欣赏外面风景线。
各种配置,大小规格,视野光线,全都不次于主卧和她的房间。
她甚至已经幻想出,自己和迟野面对面坐着,你来我往下棋观景,偶尔思考下一步棋该放在哪里,抬眸对视的瞬间会给予对方一个“我在”陪伴含义的微笑。
此生所愿皆所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可惜这瞬间的幻想被电话里的声音打破,不可惜的是这将在未来发生,不只是幻想。
在一地荒废中。
季琛身着病服,浑身血淋淋的站在这个废墟房间内。
没人知道他在本地郊外买了一栋别墅,也没人知道他入住这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自己的命测试自己那些疯狂的想法。
最后得出结论后,他像是入了魔的想掏出自己那怦怦直跳的生命,看看那股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然就在他下刀子前,时嫣的电话来了,这位大忙人,这位他的仇人之女,他活下去并为之奋斗的信仰。
季琛丢下刀子,在废墟中点燃一根烟,烦躁地抽了起来。
“二小姐这么忙,怎么突然想到我了?”
吐出一口烟圈,太久没抽都有点不适应,被呛住咳嗽了好几声。
再次开口声线平稳而暗哑,“是问上次的话题?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让你的未婚夫帮你查。”
而不是来找他。
时嫣一回头才发现随后放在桌上的手机,电话不知何时已经被接通了。
她没拿起来,只点击了一下外放,然后蹲下继续拆情侣杯纸盒。
“喂?你听着呢吧,刚才自己嘟囔什么呢?”
她不在乎,看到定制情侣杯的真面目后少女心都要化了,情侣杯为不同图案不同款式,有酒杯,啤酒杯,正常喝水杯子,茶杯等等。
两套,很多呢,都等着她亲自拆,如果能和迟野哥哥一起拆,那就更有意思了。
可惜啊,现在他估计正在被他家老头子追着打呢。
时嫣歪了歪头,“怎么沉默啦,你要是方便的话我就直说了啊。”
她不在乎对方嘟囔什么,更不在乎对方方不方便。
“我们就一刀两断吧,反正我也已经把你给删了,后续电话什么的我都会删,至于你删不删都随你啊,要是实在心痛的话,可以留着呗,当个念想了,毕竟我觉得你还挺喜欢我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考虑到对方是真的很包容很迁就自己,而且还愿意让自己踩在脚下,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尽管这只是各取所需。
但是她还是有些许愧疚。
就这样说着,没有说明原因,怕太扎他的心,这段关系从她开始也由她决定断与否。
“那就这样哦,我会给你转一千万当做补偿,后续我们就当陌生人,之前那个电话你惹我生气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未来祝你前途似锦,把cS发扬光大,最好能来找我算账,我随时欢迎你。
再愿你放下仇恨,过好自己的生活,我觉得这也是爱你的人希望你能做到的,嗯,就这么多了,好聚好散。”
她专注着手里的活,都没注意到电话早已被对方挂断。
时嫣发现的时候,佣人已经去休息,剩下的私密物件由她亲自布置,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天色已晚,别墅内都寂静了不少。
看着电话挂断的时间和通话时间,短短几分钟,显然自己的话都没听完,对方就早已挂断。
擦擦汗,深呼吸。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培养了许多年的狗狗生气了嘛。
带着这个思想,日日夜夜打开这房间的房门,看一眼,再看一眼。
一直看到苏叶被解约的事情落到实地,看到父母告诉她,迟野哥哥那边已经同意了。
时嫣以为自己会很开心,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梦想。
可心底为什么空落落,为什么觉得少了一点东西?
为什么会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呢,拥有了,不应该出去庆祝吗?
“宝贝,怎么了?”时母和时父面面相觑,伸手轻拍拍时嫣的肩膀。
一家人吃饭全都各怀心思,他们父母思考的都是怎么为女儿们好,而女儿们却心不在焉。
股份已经强制大女儿收下,百般确定对方真的不喜欢迟野,那么那点愧疚就转移到了小女儿身上。
时嫣最近总是愣神,很难不让人疑惑难道她真的不喜欢迟野了?
一日还好,三日也行,五日是该有一个适应的阶段。
可现在都订下来了,请帖也发了,不日就会举行订婚宴,这么多天女儿都没笑过一次,陌生到像是变了个人,这简直是让人心慌害怕。
最怕的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拆散了那段仇人之子的孽缘就还能接受,时母的话时嫣又没听进去,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极其排外。
这时时父面不改色,“只是订婚,毁约就毁了。”
真是竟然,古板老实的企业家能说出这话来?
邱轻衣抬眸,眼神流露出酸涩。
时嫣扯了扯嘴角,扬起的这一抹笑比哭都难看,至少在熟知她的至亲眼中,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没事,我吃好了,出去跟朋友玩,一会我的助理会来,跟你们谈当初我撒谎的事情,记得好好接待她。”
她熄灭手机,没接那通天天打过来的电话,拉黑了无数个号码依旧穷追不舍,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好去吧,早点回来注意安全。”时母天天都说这句话,每次说的时候眼神都温柔了下来。
用餐巾擦擦嘴起身,又补充了句,“她以前是苏叶的助理,也是当初宴会那件事的参与者。”
“具体的她会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还是不信的话,那我无话可说。”时嫣沉下气,拿起外套和车钥匙。
走出别墅大门前,她听到身后传来,“你说的我们都信,但表面上总要安慰一下敌人。”
不可思议,竟是诱敌深入啊。
倒也能明白,如果没有季琛这件事,她相信父母只要下定决心肯做,也会让迟野一家投降。
车上,一辆粉色玛莎拉蒂内,时嫣勾起嘴角,一路开往匿名信息发来的咖啡厅。
——
苏叶。
隔着玻璃窗她就看到了这位许久未见,已经算是在圈内要销声匿迹的前百花一姐了。
苏叶带着口罩墨镜,包裹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那双眼下的乌黑还是将她的低迷状态暴露得一干二净。
她拉下口罩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冲着时嫣急迫地挥了挥手。
时嫣真不知自己心底该是何种滋味,伸手推门进去的这一刻,还是再次见到苏叶的这一瞬间,已经就明白了对方是再次犯蠢,被人给利用了。
到底曾是各取所需的朋友,还有着一起努力工作的奋斗史,这一段时间就像亲眼看着一片小叶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陪着百花在大自然内一起成长。
长成大树很容易吗?
这期间浇水施肥,除虫剪枝,阻拦伐木者的人也很容易吗?
她真想问问啊,真想奚落对方啊。
可惜,一开口就变了味道,“苏大明星近日很悠闲啊,给我发这种信息的邮件,是把前老板的工作邮箱当成供自己玩乐的场所了吗?”
两句话让苏叶搞清彼此现在的处境,让苏叶无地自容,悻悻地伸回手。
“嫣嫣,对不起。”
苏叶的鞠躬来得很突然。
时嫣觉得还挺有意思,对此直言不讳,“你现在落魄了才来找我,对我道歉,如果你的新后台给你的待遇十分好,让你能再上一层楼。
那你以后再次见到我,是不是就是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而非像现在这样惺惺作态?”
苏叶一噎,连忙做出请坐的姿势,转头让服务员上甜点和咖啡。
回头间郑重其事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震惊全场的同时用擦过眼泪的双手拽住时嫣的手,用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紧盯着她。
“不是的嫣嫣,我是真的很抱歉,你能原谅我就好了,这样圈内人就不会排挤我了。
真的求你,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果,如果不能原谅的话,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把积蓄都给你好不好?”
“这是时光继承人时嫣?我靠,我居然碰到真人了,大家快看!”
“那位也好熟悉,好像是最近受尽冤屈的前百花一姐,苏叶大明星?”
背景嘈杂议论纷纷,刚开始那一两秒只是有人发现她们的身份,现在成了偷拍录视频外加诋毁。
因着苏叶的形象太惨,时嫣的名声也早就毁了,所以她现在又被塑造成了恶毒老板。
“你不是真抱歉,但我是真无语。”她甩开苏叶的手,拿出备用湿巾擦。
她这辈子在别人眼里,是跟恶毒这俩字过不去了吗?
苏叶“啊”一声,脚一崴就往地上摔。
好巧不巧的是有人群立马涌了上来,搀扶苏叶,站在苏叶那一边,对着时嫣先入为主。
“你干嘛推人家啊,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苏叶呜咽呜咽地哭,边哭还边解释,“不。是,没,没有,我没事,嫣嫣不是。”
解释是解释了,只不过哭得岔气,话都凑不出一句完整的。
什么先入为主,完全是倒打一耙。
时嫣一看咖啡厅这群人,再看有人背着背包拿着专业的相机,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气得卷袖子,指着苏叶咬牙切齿,“不是,我还没坐下,你就来劲了你?”
这群人都是路演啊,跑龙套的,苏叶雇的,看样子拍摄人员都是专业的摄影师。
“不是我。呜呜呜。”苏叶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完整,她就算素颜也有一定的美貌。
真不愧是当初她从一堆被pass掉的演员里,屎里淘金选出来的人。
可惜,可惜,还是可惜。
时嫣对这位还有一定资质,可以废物利用重复循环的演员表示,“可惜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别人现在早被你算计完了,就是因为你遇到的是我,所以玩完的肯定是你。”
真是个傻子,没有新后台支援,常年演女配角粉丝大部分都是骂天骂地的那一类黑子粉,就这样还想鸡蛋碰石头?
怕不是要把未来那点继续混下去的资质都毁了哦。
“各位陪她演戏多少钱一天啊?在百花拍电影,路演也一天三百哦。”时嫣坐下,手指曲起敲敲桌面。
路演们人都傻了。
有人给五十块钱就来演了,“啥?你说多少,三百?三百人民币?”
时嫣对苏叶扬起笑容,“你这找的什么人,职业道德欠缺啊。”
苏叶面色僵硬,内心滴血,咬着唇从地上被人搀扶着起身。
“嫣嫣,这其中有误会,就像之前,是有人逼我那样做的。”
啧,逼你你就干呐?
不等那位路演出声抗拒。
时嫣随意摆摆手,“三百现金,童叟无欺,不是游戏币哈,至于其它的不通关没关系。
我们百花有专业培养路演演技和职业道德的团队,从小角色到大角色慢慢往上爬,人人都有机会的哈。”
说完,路演中有人明显是心动了,开始跟人窃窃私语起来。
她继而将目光锁定看起来全场最贵的摄影师,“路演以及摄影师等等,如果签团队长期跟拍,路演少说也稳定月入三千,摄影师最高可高达数万。
嫌少没关系,百花的宣传语是能者居上,只要有实力肯努力,工资的上限全靠你自己争取。”
“哇哇哇……姐真的吗姐,我要报名!”谁能想到黑口罩黑帽子,一身黑看起来贼高冷的摄影师出声起来呱啦呱啦的,吵得人头痛。
“当然,不信的话可以参考我们百花的前员工,苏叶苏大明星。
她啊,因为帮对家对付我这位老板,所以被炒鱿鱼,至于她应付的解约金我们一分没要,还鼓励她去对家哦。”
时嫣眉眼弯弯,“可惜对家不要她诶,你们说我能要这种人吗?”
咖啡厅也有真正的吃瓜群众,被这阵仗吓得以为是在拍戏,结果却是真的有这事儿?哦不,这瓜?
“当然不啊。”有人大着胆子发言。
路演和摄影师都被点通了任督二脉,那疯狂心动的眼神就差高歌一句“大师我悟了啊大师”。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作就不会死的演员,去得罪真正的大佬?当然这是其次,主要是票子的诱惑力太大,有人感觉时嫣长得都像行走的人民币了。
于是乎,人群凑上前绕着咖啡桌,包围在距离时嫣半米远的地方。
“姐,我能报名去你那里吗?”
“姐,我也想去。”
“姐,我觉得你说得对,这大明星就给五十块,咱们也没这么便宜吧,姐给个机会吧姐。”
“你才五十?爷爷我好歹一百呢我。”
“我靠不是,苏叶你告诉我,为什么这老小子顶着一头花白假发就能混一百,我为什么才五十?”
有人在喧哗声中看向某处。
“我突然有点好奇摄影师兄弟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