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上就要黑下来,灵堂外已经布置上了晚上吃豆腐饭的桌座。
我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然后二叔从车里走下来,几分钟后,二叔站在我的面前。
我蹲着看着他叫了声:“二叔。”
“哟,二叔。”老施学着我的叫法朝我二叔打了个招呼。
“快吃饭了,去白布后面坐一下。”二叔若无其事对我说道,然后就往人群里走去,人群向二叔打招呼的同时还让开了一条道,很快二叔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你要进去坐坐?”老施问我。
我点头,说道:“你们先回吧,今天麻烦你们了。”
说罢我向灵堂走去,人群里有人皱着眉看我,很快就有人认出来我,低声对旁人说着这是姚瑾山的儿子,随后人群里就有人朝我打招呼,我点头回应着挤过人群,走进灵堂里。
灵堂里只有我爸,二叔,那个哭嚎的女人,还有一个我眼熟但认不出来的烧纸哭丧的老太太。
我爸看到我进去,用手拍了一下他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他边上,然后与我示意道,这个女人是死者的女儿,按辈分是我堂大姑姑,老太太是堂二奶奶。
我出于礼貌叫了他们,但只有老太太回应了我。
二叔看着狗头军师的遗体对面空空如也的相框,若有所思,随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敢移开眼睛,于是便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他走到我身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我老爹点了下头就走出白幔。
狗头军师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我看着有些难受,便无意中看向我老爹的表情,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对我示意了一下女人,然后指了下脑袋摇摇头,大概是说这个女人精神不大正常。我轻轻的点了下头,于是别过头继续开始发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老施翻开白幔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白氿,
“我们走了。”老施轻声说道,随后对我老爹用手势打了个招呼。
我老爹笑着点了点头,便让我去送一下,我刚要起身,就只见还在那哭嚎的女人忽然站起身,就指指点点往这个方向走来。
“你是哪里来的?”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起先以为是在问我,随后那个女人就略过我直直指着老施身后的白氿,骂到:“我父亲的灵堂是什么野女人都能进来的吗!滚!”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回头看着白氿,白氿瞬间胀红了脸,哑语道:“你……”
“还不滚,找打!”女人也不知为何撕心裂肺的疯叫着,上前就要扇白氿耳光,我见势赶紧转身护住白氿,一耳光结结实实的落在我背上,这个疯婆娘下手一点没有收力,我的背部一下子火辣辣的疼。
“狗娘养的烂人婆,谁他妈惹你了,你无缘无故打人干什么。”老施见我挨打一下上了火气,抬起手指着那个女人便骂,甚至还想上前理论。我眼看外面的姚家亲戚都围了过来,心想再这么下去事就要闹大了,连忙拦住老施。
“你骂谁是烂人婆!你骂谁!”那个女人要过来打老施,被我老爹和另外那个老太太拉住了。
“老子骂你!”老施还想理论,被我死死抱住,中间的白氿被我们两个人夹着,急促的捶我胸口。我这才看她几乎被夹的喘不过气,连忙松开老施。
“别吵了,她精神有问题,我们先出去。”我对白氿和老施道,他们点头,然后我陪着他们一起出去,老施走前还不忘在大门口吐唾沫,还想进去再与女人争辩几句,被我硬生生拉住了。
白幔里很快传来女人的暴鸣:“爹!他们欺负我啊,他们都欺负女儿啊……”
一路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我不管他们,带着两个人径直走到灵堂的远处。
“没事吧?”我停下来问白氿道。
她抚了抚胸口,道:“我没事,她打在你身上了,你怎么样?”
“还行,没啥感觉。”我道,随后看着还满脸通红的老施:“你也是,你和她有什么好争的?”
“疯婆娘打你啊,你不气我气呢,她凭什么打你?”老施语气里还带着怒气。
“她本来就精神不太正常,我还害死了她爹,这下是我该挨的。”我说道。
老施白眼:“我和你没话说。”
我对他们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不知道二叔在不在人群里,他知道这些幺蛾子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老施还生着气,但被白氿拉扯了几下还是准备走了,临走前他对我道:“哥不和你说假话,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怎么算,都能和人扯上关系,没有谁一定有错。”
“好,我明白了。”我拍了拍老施的肩胛,他点头,单手骑着电瓶车和白氿离开了。
我在原地自顾自的站了一会儿,颅内咀嚼了一下老施刚刚说的话,我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边上。
“你朋友走了?”我老爹问道。
我点头,说道:“难为情啊,我待会儿进去对草堂(大太爷爷一支)的亲戚认个错。”
“不用,我替你表示过了。”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做错什么,也没什么好批评你的。”
我一时语塞,只道点了点头。
“去吃饭吧,吃完饭你二叔好像要找你说个什么事。”我老爹说罢往灵堂走去,外面桌子上已经布好菜宴了,走了几步,老爹忽然回头,道:“你和你二叔聊归聊,他的事情你别去多管,自己多注意。”
“好。”
吃席便不多赘述,过程中我没有看到二叔,大概在吃完后的三十分钟左右,我二叔出现在灵堂外面,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找到我,随后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他的边上,他领着我走到马路远处一个没人的地方。
“刚才惹出麻烦了?”二叔点燃一根烟,看着远处的农田,我没有回答,几秒钟后,他道:“也没打算因为这种事情教训你,但是记住,不要和姚家的族亲有冲突。”
“知道了二叔。”我回答道。
二叔在我面前摊开手,说道:“那么把你藏着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愣神了几秒,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经猜到我的伎俩了。但依然装傻道:“什么……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和我装,我都知道。”我二叔抽完一支烟,把烟蒂丢到地上踩灭,很快又点燃第二支。
我手下意识插进口袋,但看二叔的眼神,已经坚定无比,想必此刻再装也已经是徒劳了。我道:“只是看到相框,你就猜到了?”
“这只是一部分。”二叔呼出一团烟雾:“老爷子只要打开第二个紫木六角盒,一定活不下来,这是我与他都心知肚明的。”
我听完这句话,却感觉这几个熟悉的字拼接在一起反而让人更难懂了。二叔接着说道:“当年我就答应过他,他付出代价帮我打开这两个盒子,我就帮他做他一定要完成的事。”
“你刚才不在是因为你去做这件事了。”我问道:“所以他要你做什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二叔拍了下我揣着的口袋:“拿出来吧,别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