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杨解刨的尸体都没有用猛火油烧,烧的并不彻底,很多骨头还是烧不掉的,所以他就买了一些大号的瓷罐用来装骨灰和骨头,同时供奉在这里。
这些瓷罐大得能钻进个两岁小孩,所以也难免不让人怀疑。
几名卫兵心情忐忑,相互看看,不知该让谁去打开第一个盖子,虽说都是打过仗的人,对于尸骨没那么害怕,但他们听李木杨说了一堆道理,还说了什么‘良师’,因为没听懂,所以就觉得这些尸骨似乎不一般。
到底还是一个胆大的老兵,第一个打开盖子,一眼便看到了阴森森的白骨和骨灰,随后拿起长枪探进去搅拌了几下,道:“回王爷,里面没有金子!”
因为枪头是铁的,与骨头碰撞和金子碰撞还是能分得清的。
随后,其它盖子都被打开,老兵依次检查,确定都没有金子。
王世辩抬头看了眼天棚,缓和着自己的心情,要不要给这些骨灰罐上香眼下成为他最纠结了,毕竟他是王爷啊,拜天拜地拜祖宗,哪有拜无名尸的道理。
众人也都偷看着王世辩,没人敢吭声。
王弘烈与李木杨也很熟,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差不多就得了,别真让王爷给无名的死人上香啊?
李木杨只当没看见,但什么也不说,不说请王爷上香这种话,也不说不用上香这种话。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王世辩想听到的话还是没有听到,犹豫再三,还是走向香案取香。
“杞王有这个心就可以了。”李木杨到底还是开口了。
王世辩怔住了,手停在了半空。
李木杨道:“这三炷香还是草民替杞王上吧,毕竟是草民为了卖酒才给太子婚宴送酒的,结果惹来了事端,草民对不住这些‘无语良师’。”
李木杨说着就去点香,为骨灰罐鞠躬上香。
“李木杨,算你识趣!”
王世辩指了指李木杨,便快步离开了大殿。
“叔,下一步咱们去哪查?”出了悲田庵王弘烈问道。
“不查了,看样子的确是冤枉了李木杨,你带人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王世辩说走走也是骑着马走走,只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着,说不出是该愤怒还是该高兴,总之偷金子的事不是李木杨干的,他也算去了个心病,否则抓了李木杨他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抓又对不起皇家。
到得此时他觉得能做也只有这么多,金子丢了五千两,粮食损失二十万石,对于皇家来说影响也不大。
只是脑海不停的回想起李木杨说的那番话,心里忽然有了种愧疚之意。
王世辩走着走着就到了丰都市的大门,想了想便进了丰都市,去了杨月娥开的‘仁丰米行’。
此时元千娇正在店内充当着掌柜,见王世辩来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相迎。
“哦,你叫什么名来着?”王世辩问道。
“民女百合。”
“对,百掌柜,最近生意怎么样?”
“托王爷福,生意很好呢,上个月底进了两千石粟米,如今售价涨了一倍,月娥姑姑还说开米店比开酒楼赚钱多了。”
“哦,赚钱是好事,只是这个想法不太好,你们赚钱了,只能说明百姓的日子就苦了。”
“还是王爷体贴民情。”
二人说着进了里面的大库,米行有里外三间,外间是售货的,中间是账房,里间是个大库房,用来存粮。
王世辩见这里有个胡桌便坐在了这里,在他身后就是一排米缸,里面装满了金黄色的粟米,还有糜子面。
“王爷坐外面吧,这里有点脏。”百合有些手足无措着。
“不碍事,这里肃静,我就坐坐,而且我也喜欢闻米的味道,”王世辩说着回身抓起一把米看了看,又道,
“嗯,这米成色不错啊!”
“是啊,月娥姑姑很挑剔的,都是上等的好米呢。”
元千娇也胡乱的抓了把米随手又攘在了米缸上,额头已经渗出细微的汗珠了,转身去喊丫鬟取来酒精炉和茶壶,元千娇要为王世辩亲手煮茶。
王世辩看着酒精炉道:“这东西是李木杨发明的。”
元千娇道:“不知道哇,开业时好像是悲田坊送来的,这种东西也能当礼物,悲田坊终究还是小气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礼轻情意重,”
王世辩认真的说着,还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过了一会,又叹气道,
“世上的交情有千万种,知音之交,伯牙子期,刎颈之交,廉颇相如,胶膝之交,陈重雷义,生死之交,刘备、张飞和关羽...”
“王爷,”元千娇咧咧嘴,“百合只是个小女子,哪懂得这些大道理啊,王爷怎么会有这么多感慨啊?”
“哈哈~其实,我只是想说,有些交情不一定非得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也对,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些。”
王世辩哈哈一笑,也是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跟一个女子说什么心里的纠结,转身又要去摸粮食。
“王爷喝茶了,莫要再碰粮食,会脏了手的。”
元千娇连忙将茶碗塞进王世辩的手里,由于她的动作有些突然,王世辩不得不接茶碗,而且还碰到了元千娇的手指。
元千娇连忙收回手,结果二人都失手,茶碗掉落在桌面上,溅起一滩水花落在王世辩身上。
“对不起王爷,百合不是故意的。”元千娇连忙去擦王世辩身上的水渍。
“王爷您怎么到这来了?”
就在元千娇要给王世辩擦水渍的时候,杨月娥进来了,随后诧异的看着王世辩又看向元千娇。
王世辩笑道:“哦,没事,我就是随便走走,累了,就进来坐会儿。”
“坐会儿?王爷,我在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过,我不在你却来了,来了就来了,干嘛还要坐在最里面的屋子啊,孤男寡女的,是不是这里没人打扰啊?”
杨月娥阴阳怪气的说着,同时立着眼睛看向元千娇。
元千娇吓得手足无措着,连连摆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什么呢?”王世辩尴尬的摆摆手,“好吧,我这就出去,以后不来就是了。”
“不行,有什么事在这里说清楚!”杨月娥抱肩不依不饶着。
“哎呀,人家还是个孩子,看把人家吓的,对了,我找你还真有点事。”
王世辩拉着杨月娥就往外走。
“别找借口,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杨月娥跟着王世辩出去,回头看了眼元千娇,元千娇微微摇头,杨月娥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找你真有事,我冤枉了李木杨,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要不哪天你找李木杨去醉仙楼,我请他喝酒?”
“你怎么冤枉人家了啊...”
二人说话声渐渐远去,元千娇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转身从米缸里掏出一根金条,亲了一口又塞了回去。
李木杨是狡兔,但他的第三窟却是王世辩眼皮子底下的这个‘仁丰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