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开战前做出过许多种预测，到最后，霜舟也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情况收尾。
或者说，凉川和苏缄知晓亡灵军的实际战斗力并不没有战报里那样夸张，而霜舟的火炮也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不堪。
作为城防炮而言，火炮失去了聚集火力的能力，仅仅能在城防战中发挥迟滞作用，杀伤本就不是其首要目的。
之前对阵村民时，前期的正面交锋由于火炮不足，炮兵队并没有打出多少战果，只有在城防时发挥了一些作用。
在后期，凉川流火烧连营，柯暮率骑兵队百里奔袭，苏缄单人剿灭残军的战绩过于耀眼，尽管炮兵队有了很大的发展，却一直没有一展风采的机会。
如今的大规模反攻，骑兵队优势不再，凉川和苏缄固然还能打，但两人就算战至力竭，也无法处理数以千计的亡灵，而炮兵方队却做到了。
在十三日的第一仗后，就连霜舟人自己，也没想到火炮在亡灵军面前竟如此强势，依靠着凉川的辅助和强大的火力覆盖，亡灵军根本无法接近炮兵队。
没有灵智的亡灵只会做一些最基础的趋利避害，面对火炮这种前所未有的武器，所有亡灵只有被其炸得翻来覆去的份，每一发炮弹都结结实实炸在大量亡灵中央，杀伤效率比凉川都高出不少。
而比黑曜石还硬的钻甲精英怪，在完全的火力覆盖下，虽然不至于重伤，却也给了凉川和苏缄机会。
原本两人就能合力击杀这种僵尸，眼下还有队友不断给对方上debuff，完全没有打不过的理由。
战后的伤亡清点很快统计完毕，炮兵队因为一门炮炸膛，重伤三人轻伤五人。
前线冲锋的骑兵队的伤亡数据却不太好看，牺牲二十七人，其中重骑兵便占了十九人，重伤四十一人，所有人都挂了彩。
霜舟的炮兵队随时可以转骑兵，但这次作战的骑兵部队却是实打实的精锐。
自霜舟建立以来，这是第一次在作战中牺牲人数超过二十人，尽管辞夏立刻拿出了治疗恢复金苹果三件套，并且由凉川和瓦妮娅同时进行救治，也没能减少更多伤亡。
“第一步已经迈出，现在最重要的，是迅速北上与漩沙合兵。”辞夏办公室内，凉川按着地图朗声道。
“亡灵不同于生灵，每月的新月之际都会大规模复苏一批亡灵，根据战后外派的侦查队来看，霜舟领地内残余的亡灵不会低于六千，漩沙营地，以及自治领的边界地带的亡灵数目，大概率会再翻上数倍，甚至十倍。”
凉川的分析不无道理，这些游荡的普通亡灵短时间内无法被组织成有规模的部队，但仍然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原本凉川等人以为亡灵军的总量撑死在三万左右，但如今经过侦察，虽然难以置信，但事实还是，亡灵军只有三万，但后备的亡灵数目却不下十万，还有恐怖的恢复能力。
十万战斗力，对于村民而言都是天文数字。
要知道雪山联邦全部人类才堪堪两万出头，村镇的村民也才七万多，整个辖区的村民，也仅仅有十几万。
亡灵不同于生灵，它们不需要后勤，说十万，就是十万战斗力。
在自家领地核心区域内，人类联邦的作战人力能达到总量的30%已经是极限，霜舟城的第一仗就在家门口，兵力占比也只有50%，一旦战线外推，这个数字还得随着战线延长迅速降低。
这么打，人类几乎没有胜算，而对于已经基本丧失所有战斗力的村民来说更是如此。
亡灵军在村民方向已经开始了巷战，虽然经过人类的大反推，东方村民战线也会停滞一段时间，但对于卫队而言，他们已经没有人力再阻止反攻了。
现在的卫队，只有一字诀拖，拖到第七帝国军王师上岸，才能尝试打反攻，但帝国军是否配合现在的卫队，还没有定论。
总之，从人力方面看，亡灵总体的优势仍在。
“合兵作用不大，漩沙现存作战兵力仅有四千余人，经此一役恐怕还会折损一些，霜舟撑死拉出去五百人。”辞夏分析道。
“霜舟的火炮技术独一份，炮弹的运输还要从中抽出三百人，就算让漩沙和莫恩多特的人帮忙运输，五百多人也不能全做炮兵，还需要侦查和通讯兵，这是其他营地替代不了的。”
尽管第一仗称得上大胜，但随后的侦查数据也着实让众人放弃了一战把亡灵推出自治领的想法。
“主要我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多点儿，亡灵数量竟然已经上六位数了。”凉川摸了摸下巴，接着出谋：“事到如今，霜舟也不能吝啬技术了。”
“你是说，把火炮转交给北方战线？”辞夏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火炮一直是霜舟的非卖品，但现状便是，只有火炮能应付前线的局势了。
“倒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这样一来，后勤又是大问题了。”
“火炮从金属锭到成品，从火药到炮弹，虽然有了基础的流水线，但还是需要人力去调控。”
“而这个过程，我还是不想让其他营地的人来参与。”
并不是辞夏不识大局，火炮技术是霜舟最大的底牌，比凉川和苏缄的魔法技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后者技术含量更高更复杂，但前者却实实在在所有人都能上手开两炮的，战斗力的变现效率比魔法高出不少。
霜舟作为科技为主的营地，绝不能把自己的核心技术交给其他营地的，就算是同一邦联也不行。
凉川也并没有为难辞夏，点头保证：“这个自然，所以在和漩沙重新恢复贸易路线后，霜舟需要脱离战场，全员转工生产。”
“至于前线，恐怕需要所有营地出人去填线了，霜舟的人力资源不允许被浪费在填线上。”
“这话说的......”瓦妮娅有些无语，很明显凉川的话有些歧义，但从分配方面确实没有问题。
“不仅仅是莫恩多特和漩沙以及基尔隆，两普的人，迪可罗的人，灵域......尽可能也得出人了。”凉川装作没看到瓦妮娅的表情，继续说：“漩沙六千，莫恩多特七千，基尔隆四千，普洛斯三千，普罗瓦尔两千，迪可罗两千，灵域四百，霜舟九百，所有营地同时调动，前线是能组织起一道防线的。”
mc的单兵携带能力很强，根据作战后勤一比一的比例来算，作战兵力能够突破一万，已经能在前线组起一道很强势的防线。
再加上亡灵大多集中在余烬区域附近，南部战线完全可以向东一杆捅穿，随后直接将战线向北推，能够有效收缩战线，同时加强前线战斗力。
“那就先这样，炮兵队派两百人炮手去支援漩沙，三百人携带弹药和炮弹，剩下的人一部分对接普洛斯的粮草，其余全部投入武器生产。”
经过商议后，众人决定由凉川率领炮兵队北上，柯暮由于曾经支援过基尔隆，因此她带领另一小部炮兵前往南部防线，苏缄和瓦妮娅两人在霜舟扩大药水炼造，其余部门继续按以往运行。
原本凉川以为又要自己一个人去见波瑞斯那帮人，结果自己刚出城没多久，就有另一支人马跟了上来。
“你也去？”凉川远远看清来者，有些出乎意料。
“我不去，你不得被波瑞斯还有拜恩当工具用？”辞夏白了他一眼，骑着马跟近凉川。
“这一仗不同以前了，各营地都要出力，所以所有首领都要去，组一个指挥部。”
“这倒也是......”凉川点头，毕竟如果自家的首领不去开会决策，前线的指挥部也不好从后方的几个营地调人。
之前因为各方面原因，后方营地基本全部投入生产，前线的漩沙，霜舟以基尔隆又各自能控制战局，基本算得上各自为战，因此并不需要过于频繁的交流。
而这一次，联邦的所有营地都要派兵填线，虽然还是各家将领指挥各家军队，但未来的战役恐怕每一场规模都不会很小，至少会用得到两三家的联军。
在这种情况，组建指挥部统一谋划才是最优解。
不过提到所有营地的首领，凉川不由得想起南边某个营地。于是问：“诺瑞克斯那小子呢，他恐怕也得去吧。”
“没错。”辞夏并没在意，随口答道：“不仅他去，乌默尔估计都得来。”
“请得动那老登？波瑞斯出息了。”
这下轮到凉川惊讶了，不过算算时间，迪可罗的第一批科技人才都已经投入各营地了，灵域也差不多该放一些人出来了。
“怎么可能，是乌默尔自己要来，毕竟对手是亡灵，还具有感染特性，肯定会需要很多魔法使帮助。”辞夏解释着。
“既然前线需要大量魔法使，乌默尔不出山都不合适了，毕竟其他营地的魔法使水平都不算太高，对于魔法使的使用方式也不了解。”
“那确实。”凉川释然，对于别人来说，魔法使玩的很花哨，但是从召集魔力到施法结束的全过程，非魔法使都不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盲目让魔法使去执行一些配合性的行动，很容易出现偏差，乌默尔作为人类魔法使的老大，自然能把握好度。
“这下人倒是很足，不过我还是担心你和老诺吵起来。”
辞夏摇头，显然没当回事：“他？基尔隆威胁不到霜舟，他自然也威胁不到我。”
凉川沉默，辞夏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辞夏扭头看向埋头赶路的凉川，叹了口气：“基尔隆能这么卖力顶在前线，只是因为他们也要跟着联邦一起独立，仅此而已。”
“从营地角度来谈，我们从来都算不上友邦，甚至如果不是漩沙和莫恩多特两营地镇场，他们背刺的概率甚至很大。”
“之前的许多事，导致霜舟和基尔隆绝不可能和平共处，这点你也别想了。”
“我不好说，那是你们几个人之间的事，基尔隆近四千人，霜舟小一千人，不是个小数目。”凉川有些头疼，继续说出最关键的问题：“况且，基尔隆和霜舟可都是热武器营地。”
“你在担心这个啊......”辞夏听到凉川的担忧，点头道：“就是这样，但凡他们不搞轻步枪，或者霜舟不搞重火炮，关系都不至于差到这样。”
“其实我有一个解决方案，只不过恐怕两边都不会同意。”
虽然这么说，凉川揉眉的手依然没停。
“什么办法。”
“很简单，霜舟和基尔隆同时向所有营地公开热武器图纸。”
“不可能。”辞夏立刻否决。
“那不就得了，这么说吧，就算你们两家公开了图纸，两家的军火订单也不会低多少，相反，其他营地效仿也会刺激矿产市场和冶金市场，从而让霜舟狠赚一笔。”
“霜舟的火炮只是军单，而且还是自用，真正收入还是矿产和冶金，还有小部分的魔法技术。”
“如果只是人类共享，也不是不能同意，但那两家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鱼龙混杂。”辞夏解释道：“热武器技术在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得是人类的专属武器。”
她也不是不想加速人类科技发展，霜舟人平均综合素质比其他营地高一些，但缺人还是严重影响了霜舟的发展。
最重要的是，霜舟城内部的社区氛围和生存条件是任何营地都比不了的，更不用说帝国了，通过社区关系和营地福利，比其他营地更为安全的城防措施，霜舟能保证几乎杜绝投敌现象发生。
莫恩多特和漩沙两个营地固然大，人也多，人才也不少，但不论是发展水平还是营地氛围都比不上霜舟和基尔隆。
对于人员管理的疏松注定民心不稳，而因此败仗后各自逃命而离开营地的也不在少数。
机密技术只能由高压的基尔隆和密不透风的霜舟来把控，是所有营地心照不宣的事，而两个热武器营地互相敌视，也能帮助其他营地弥补缺乏先进热武器的危险。
“不管了，反正仗还没打完，再怎么说也得老老实实打仗，不然都不好过。”凉川一甩手，不再考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