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拿那些下人各司其职,这些年也没什么错处,你若突然归拢,只怕他们多有不服。”
大户人家,同下人签了身契便不能苛待,尤其是多年来的家生子。
侯府根基深厚,若归拢老人,定烂账一堆,若涉及到打杀,侯府名声可不就糟糕了。
李氏抱着两分希望,抬眸看向老夫人,期待她能够帮自己说两句话。
可老夫人却只是点了点头:“侯府奴仆多年松散,也确实应当归拢归拢,你可是已经有想法了?”
“孙媳妇儿尚且年轻,想法也不成熟。”陆执月看了一眼李氏,“估计还需婆母在一旁指点一二。”
老夫人点头答应。
李氏却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
连后来如何离开的寿安堂都不知道。
她同行尸走肉一般,听不见霍择云的询问与责怪,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霍择云对李氏态度十分不满。
将下人屏退之后咬牙道:“今日不是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将陆庭给赶出去,母亲怎听到她要归拢下人,便同吓得没有魂了一样。”
言语之间,颇多责怪。
李氏动了动眼珠,突然一巴掌抽在霍择云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霍择云捂脸吃惊:“母亲您打我做什么!”
他又说错什么了!
“那天霍听风可真是说错了,若非是为娘,你这脑子还真去不了翰林院!”
蠢笨如猪,怎能够愚蠢成这幅模样!
霍择云面上浮现出不解与委屈。
“你以为这些年,为娘为何总能够偷偷补贴你?为娘手中没有多少铺子,一个月分成更是微乎其微,可当初你能给柳醉微赎身,那一万两银子弹窟窿,你也不想想是从哪里来的?”
霍择云语塞:“母亲……”
他再笨,也能想明白为何母亲同没了魂一样了。
“那些下人,动不得?”
“你说呢!”李氏满眼猩红,“我原以为那些内宅账本,陆执月是看不懂的。”
可没想到,她不光看懂了,也做得十分漂亮,还要将侯府下人全部透一遍水。
府中采买是银子,下人调动也是银子,月例发放中的银子更是数不胜数。
掌家权放出去也就算了,可是她所有的银子,也随着陆执月想动而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让她发现了从前那些事,李氏极有可能还要往上补银子!
霍择云迅速惊慌起来。
以他的月例与俸禄,就是十年也还不起给醉微赎身的钱。
“可如今,祖母是支持陆执月的,倘她铁了心要换,那咱们怎么办?”
“先别管陆庭如何了,要么,将陆执月从家里赶出去,要么,就让她死。”
李氏咬牙,说出来个自己都害怕的决定。
霍择云闻言却也只慌乱了一瞬,旋即便冷静下来:“可是她毕竟是儿子的妻子,儿子甚至还未同她圆房,就这样将人给做了,我……”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李氏瞪他。
“到时候需要你填上府中窟窿,我看你还想不想圆房!”
霍择云瞬间收声。
可一想到那张软糯美丽的脸蛋儿,即将要成为黄土一杯,心中仍不可抑制地有些可惜。
不过,也仅仅是可惜而已。
……
自从陆庭来了,陆执月便没再怎见过霍听风。
只不过这二人偶尔会一起来送点心。
送点心时,两个妹妹也在,所以始终不曾有过逾矩的举动。
见陆执月喜欢霍听风送的那只猫儿,没过几天陆庭又牵来一只小狼狗。
那小狼狗刚断奶没多久,给它一根手指还会卷着舌头嘤嘤地吮吸。
白胖见了狼狗第一瞬便炸了毛,嗷呜嗷呜地在它脸上狠狠打了几爪子,才溃不成军的往陆执月怀里跑。
狗崽子被打得不停嘤嘤,比前些日子大了点的白胖也在她怀里不停地叫,嘈杂声音让陆执月哭笑不得。
“一只猫儿我尚还没时间搭理,二哥哥就又送了一只狗儿来。”
“名字我都取好了,你不收?”陆庭刚同霍听风从萃香楼回来,身上还沾染着萃香楼里面的香气。
霍听风在一旁冷哼一声:“还不是本督同你一起寻来的,如今倒都给你一人做了人情。”
陆执月没搭理霍听风,抬眸看向陆庭:“叫什么?”
“黑壮。”
“噗嗤。”
一直在屏风后,跟着霍明华一起看账册的霍云嘉,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透过屏风,还能看到外面陆庭的轮廓。
陆执月将那狗崽子放在地上,哭笑不得:“二哥哥倒是会取名字,还黑壮,正好同我的白胖对上了。”
将猫狗都交给沐春带下去,陆执月净了手,坐在陆庭对面,让人将两个姑娘叫出来休息。
“如今二哥哥已在侯府住了许多天,打算何时回去?”
陆庭一顿:“二哥哥在侯府陪着你不好吗?”
刚刚落座的霍云嘉也瞬间捏紧了帕子。
“嫂嫂,是学士府派人叫陆二哥哥回去了吗?为何您突然这样问?”
“不是,只是觉得,二哥哥一直在这住着,好像不是那回事。”
陆执月并未察觉到霍云嘉话中的紧张。
“更何况,府中还有女眷,虽二哥哥这阵一直住在前院,可终归也有些不方便。”
毕竟陆庭在此处住着,也是为了护着她这个妹妹。
可陆执月始终没忘了自己如今留在侯府的原因。
她是为复仇。
二哥哥一直在此处,她怕连累了二哥哥。
霍听风却幸灾乐祸:“原来阿月也并非同有些人口中说的那样,最亲近的是家中老二。”
陆庭面色迅速涨得通红,看着陆执月的眼神满是可怜,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狼狗,就差背后长出个尾巴摇晃。
陆执月看了霍听风一眼,只气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又因人实在太多,不能直接捂住他的嘴。
“若二哥哥不想离开,在侯府住一阵也可以,只是云嘉与明华年龄也大了,二哥哥经常来我院子,怕是不方便,所以我想着,日后还是少来后院。”
陆庭立刻换了神色,仿佛方才可怜的并不是他一样。
他看了眼霍听风轻哼一声,有些得意道:“我就说,怎么可能当真同听风哥说的一样,我妹妹自然还是疼我的。”
“至于这后院,若不方便,那我日后不来就是了,你不必担心。”
他答应得痛快,却没注意到,一个低着头的女娘听见这句话,忽而便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