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了前番李立青夜渡长江,如秋风扫落叶般荡平鲁军的影响,晋军上下都迷上了在夜间办事。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个晋军的军将从树林间显出身形来。
听着河对岸传来的鹧鸪哨声,那是对岸安全的信号。
“将军,该渡河了。”这军将接过一旁术士递来的六壬盘,看着盘面上标记的二十八星宿。
再加上这几日武者下水探明的各处情况,他们已然是掌握了这条河流的水文情况。
于是在确认河对岸的渡口周围没有鲁军大部后,晋军的渡河开始了。
“渡河!”随着晋军军将的一声令下,三十余艘渔船顺流而下,几队穿着布衣的晋军工兵扛着一堆木板与工具跑了出来。
随着两条碗口粗的麻绳连接两岸,晋军的工兵们将渔船连接了起来。
当第二日天色大亮之际,几座浮桥出现在了河流上。而晋军南下部队的五千前军也是全部渡过河去了。
孟良与一众亲随乘舟上了河中间的白鹭洲。
“将军,此时的我军最为孱弱,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武者派过去,万一突然遇袭也好有个防备。”孟良的副将开口建议道。
孟良闻言,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道:“嗯,你说的有理。传令下去,让武者队伍先行过河,布防于渡口两侧,确保我军安全。”
随着孟良一声令下,大批晋军武者踏水而行,越过正在渡河的普通兵士,直接过了河。
随着过河的武者带去命令,前军的士卒也开始就地布阵,同时,晋军还在河岸边上架起床弩,为的便是防备鲁军的重骑兵。
只是他们的防备并没有等来鲁军,当一万五千晋军全部过河时,都没有半个鲁军出现。
“我方才收到信,说是北府军遇上了鲁军的援军,现在已经退走了。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旁的副将开口问道。
“那鲁军大部现在往哪边去了?”
“据北府军那边的军报所述,鲁军大部应当是追他们去了,两军前番还打了一仗,据说北府军损失不小。”副将回忆了片刻后开口道。
“如此说来,此时的寿春城防备较当初应当是松了不少了?”孟良开始兴奋了起来,他看着已经大半不过去的部队开口道。
“那将军你的意思是.....”
“管甚北府军,传我将领,全军过河之后直奔寿春。只要拿下寿春,断了鲁军后路,我军当为此战第一功。”
而在河流的上方,一队队工兵喊着号子,在他们的背后,是一条条小船。
有一个武者肩上扛着一支小船走在一个千户边上开口问道:
“老大,晋军都南下了,咱们不去半渡而击之,反而在这里鼓捣这些个破船是何道理。”
那千户踹了他一脚道:“你这憨子专心做你的事便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这不是好奇嘛。”那武者一只手扶着肩上的小舟,另一只手摸着后脑勺道:“该不会老大你也不晓得吧。”
千户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上面有命令,这些船另有用途,咱们只需按吩咐行事,别多问。”
那武者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干活去了。
当最后一名晋军士卒踏上南岸,副将看向孟良问道:“将军咱们要不要毁桥。”
孟良思索了片刻后摇头道:“不必了,便留着吧。”
“我军过河的消息能瞒多久瞒多久,若是烧了浮桥岂不是平白告诉敌军我军在此渡河。,全军立即向寿春急行军。”
“是。”
晋军在南岸迅速集结,随着孟良的一声令下,全军开始向寿春急行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行军至半途,林间渐渐起了雾,视线所及之处不过数尺。士兵们纷纷放慢脚步,以免与前方队伍失去联系。
“保持队形,不要掉队!”晋军中的各级军官们呼喊着,尽可能地收拢边上的兵士,防止队伍跑散。
“将军,这雾太大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暂且在此停顿片刻,待雾....”
副官还欲说什么却被孟良抬手打断,“你懂什么,兵法有云兵贵神速,此时停下,便是给了敌人追上我们的机会。
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前进,不得有误!”
副将虽心有疑虑,但见孟良态度坚决,再加上其父在军中素有威望,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因此只能领命而去。
大雾持续了许久,直到快出了林子才渐渐散去。
当视线再次清晰时,晋军士兵们却惊恐地发现,前方不远处,大批的鲁军在此摆下了鹤翼阵。
因为鲁崇水德,因此鲁军多着黑甲,此时看去黑压压的一片。
“稳住!列阵迎敌!”孟良大声命令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急行军,晋军兵士疲惫不堪,但也只得快速列阵。
只是周珏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骑兵出阵袭扰敌军,步军出击。”
悠扬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周珏背后的战鼓被力士猛然擂响。
鲁军层层叠叠的军阵动了起来,在晋军恐惧的目光中,鲁军的骑阵一头撞上了他们还未成型的军阵。
“武者上前,给我把鲁军骑兵顶回去。”孟良下令道。
晋军武者开始在阵中移动,从各个方向对鲁军骑兵发动袭击。
眼见搅乱晋军结阵的目的已经达到,周珏自然不可能让失去速度的骑兵留在敌军人群里和敌军去绞肉。
于是他让一旁的传令官挥动令旗,下令让骑兵撤了回来。
鲁军骑兵如潮水般退去,晋军尚未松口气,便见鲁军步军又咬了上来。
孟良兵团的晋军本就是疲兵,又没了阵型,对上鲁军精锐自然是难以久持。
“顶住,都给我顶住。”孟良拼尽全力企图把部队组织起来,但奈何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丢盔弃甲的晋军在鲁军的追赶下,开始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此时河面上的几架浮桥成了他们最后的生路。
到了这等时刻,自然没有人会去讲什么谦让,溃败的晋军在浮桥口堵作一团互不相让,不时有人被挤落水中。
孟良因为带着亲兵殿后,此时自然落在了后头,被堵在岸上不得过去。
就在此时,他发觉不远处的一架浮桥出现了问题,原本好好的一架浮桥顷刻间散架,上面的兵士纷纷落入水中。
随后便见一团团带着气泡的血液出现在了河面上。
“河里有鲁军武者,他们在破坏浮桥!”
也不知是谁喊的第一声,岸上的晋军如同惊弓之鸟般,开始拼命往河中射箭企图驱赶水下的鲁军武者。
同时,还有晋军武者跳入水中与其搏杀。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下与背后时,有二十余支小船从上游顺流而下。
站在最前头一条船上的,赫然便是那鲁军千户,看着远处的晋军浮桥,他呦呵道:
“兄弟们点火。”
随后,鲁军在点燃了船舱内的火油与木柴后,便纷纷跳入了水中,任由小船在风力的帮助下冲向浮桥。
在浮桥上晋军绝望的目光中,小船如同火鸢般迅猛地撞向浮桥,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浮桥上的晋军士兵惊慌失措,纷纷跳入河中,企图逃离这火海。
孟良眼见浮桥被毁,立刻抓过身边的副将道:“你速速带几个武者,分四方突围,一定要把鲁军主力和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北府军。”
然后他便不再管那副将,转而指挥身边能收拢到的军士向周围的一处山岗转移,同时下令让一些落水的兵士往河上的白鹭洲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