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莹压了压心中惊骇,嘴上道:“相国容颜虽未改,但想必心中有数自己多少岁了,我爹若是还在世,应是与相国一般年纪。武王谋算虽不如相国,但在年轻力盛这方面,还是远胜过相国的。”
刘雍看了看她,“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试一试、谋一谋。待他日,你孑然一身、无所依仗,除了随我,别无他路。”
华莹道:“相国果然有病。”
刘雍不怒反笑。
她不惧怕他,他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年轻的气息,只有与她聊天能这么自在畅快。
华莹敛了心绪,他怕是忘了,可她没忘,眼前之人可是她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手刃的仇人。
大抵在他的眼里,她那点仇不算仇,迟早会被立场和利益所淡化。
多亏了华莹的诊治,刘雍尚没觉得在精神精力上有何改善,反倒在某一天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满头头发已经变得花白。
侍奉他的人吓了一大跳,不小心冲撞了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求饶。
刘雍照镜方知,不仅是头发变得花白了,他的容颜也老了,脸上长出了皱纹,堆簇在眼角,衬得连眼神都沧桑了几分。
他一夜之间竟老了十几二十岁。
军中将士们见他形容,都震惊不已。
刘雍再次去院里找华莹,甫一进门,一句话还没说,他的随侍便突然出手,一掌把华莹打倒在地。
华莹跌趴在地上,手肘撑着地面,喉中包不住那口腥甜之意,吐出鲜血来。
刘雍在她面前站定,蹲下丨身,缓缓抬起她的脸。
她看清刘雍的面容,不慌不忙道:“还是这样的形貌比较符合相国的年纪。”
刘雍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语气虽然没有起伏,可那意味却是变了。
华莹道:“相国不是希望我能治好你么,我并未食言,确实是治好了。”
刘雍道:“何谈治好?”
华莹道:“我治好了相国的不老症,不是吗?”
刘雍明白过来,“你一开始就做的这样的打算。”
华莹道:“相国只是让我治,却没说要我治好哪方面,我只能认为是相国想让我治好这不老症。”
她直视着刘雍,从始至终未曾流露出半点胆怯弱势来,又道:“不然,难不成相国还想让我治你的五脏六腑,让它们恢复年轻时的状态吗?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做不到让人返老还童,只能做到顺应自然。衰老也是一种自然规则。”
她说的话,可恨,却叫人无法反驳。
刘雍道:“我本想与你好话好说,亦想尽量宽待于你。”
不同于之前的平心静气,他此刻的脸上染上几分阴翳之色。
那是痛恨她的不识好歹。
华莹道:“我也想宽待于自身,可要想保全自己,就要做诸多的妥协,要尽可能地阿谀奉承于相国。奉承得多了,什么离谱的条件都能提,可有的事能奉承,有的事却是奉承不了。”
她一脸中肯地又道:“相国这般年纪配这番相貌,就不会觉得自己还风华正茂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