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又思索了片刻,对老阙和小启说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见我,且多半不适合告诉我,我也不管你们想干嘛,让我和宁珂独处一阵就好。」
小启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被老阙拉走。
此处的时空阵法虽不像万极城地底这么大,但怎么说也是一座岛屿,老阙和小启很快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不去打扰江潜和宁珂。
小启不甘愿的抱怨:「既然遇上了主人,我们和主人一起行动就好,这样总有办法回去,你干嘛不让我告诉主人?」
老阙手插着腰说道:「我就是知道你在想什么,才赶快拉走你,小启,你忘了在这个时代,我们还存在吗?」
小启怔怔说不出话,他知道江潜是在离开凡界之后,才会去处理九元大陆之事,既然在凡界遇上江潜,代表这个时代的老阙和小启还在。
法宝有唯一存在的特性,若他们跟着江潜,遇上这个时代的老阙和小启,会发生什么事,还真无人知道。
片刻之后,小启才又开口说道:「可是……我们现在离开主人,更回不去了。」
老阙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自己还劝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跟着那女子就好,现在的情况不就说明我们跟对了吗?」
「我没说一定不能跟着主人,但这件事不是由我们开口,而是主人自会做出安排。」
小启就要开口争辩,老阙抢着阻止了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时代的主人不会安排,未来的主人也不会安排吗?主人会让我们去带回金龙之魂,你觉得他会设想不到这种情况吗?」
小启终于眼睛一亮,这话最早是他和老阙说的,现在反而是老阙提醒了他。
江潜让宁珂找了个地方坐下,自己也坐在宁珂旁边。
「你看,我知道你的名字叫宁珂,代表我认识你,所以你不用怕我。」
宁珂歪着头想了片刻,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好,我不怕你了。」
江潜没想到第一关这么容易就过了,心中先松了口气。
「我叫江潜,和你是很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会前来此处?」
宁珂从绑在腰间的袋子中,拿出了几颗种子。
「你看,我想来种这个,原本那里太冷了,都没办法种活。」
江潜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截然不同的宁珂,竟然会对种植感兴趣。
「那我来帮你一起种好吗?此处的环境不错,很适合种树,也不会被人干扰。」
宁珂点了点头,她现在真的相信江潜是她的朋友了。
一直在宁珂怀中的小红,听到宁珂要开始种桑树了,也非常兴奋,从宁珂怀中飞起,在她身边徘徊。
小红已经长大不少,其实宁珂一直抱着会有些吃力,只是之前人生地不熟,小红不敢乱飞,宁珂也不想放开小红。
江潜先前就觉得小红很特殊,但由于小红来自冰海,江潜心想冰海可能有自己没见过的异兽,便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此刻江潜才注意到,小红背上有一撮红白相间的羽毛,似乎有点像是曾在他身上好一阵子的赤羽。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过,赤羽已化为另一个宁珂,并以朱雀的样貌出现,此刻正在幻灵岛中,不会无端跑到冰海的一只异兽身上。
宁珂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江潜替她找好一处空旷之地,她没有马上播种,而是先在土壤上面做了一个个记号。
「江潜,我要在这些记号上面种桑树,等等你帮我一起种,别种乱哦。」
宁珂手中的是半仙种,江潜刚刚第一时间并没有分辨出种子的种类,这时才知道宁珂要种的是桑树。
他依稀记得好像有另外一人也喜欢桑树,一时三刻也没特别去想是谁。
种植只是爱好,并没有这么重要。
江潜看到宁珂做的记号,像是围成了一个花园,只是中间又空出两块空地。
「宁珂,这边不用种吗?」
宁珂看见江潜指着一块空地,似乎有点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边别种好了,可以放别的东西。」
江潜微微一笑,花园中除了植物,还能放什么?
不过他也没违逆宁珂的意思,就按照宁珂做的记号,把桑树种子一一种下。
半仙种的桑树,虽然不像当初绮雪仙帝给江潜的冰海仙树种子,种下的瞬间就会长成成树,但也比一般的种子生长快了许多,当所有种子都种下,最先种的已经露出小小的树芽。
宁珂想要开始替桑树浇水,不过岛上的溪流也是海水,江潜便喊住了宁珂。
「宁珂,那是海水,不能用来浇树。」
宁珂苦恼的说道:「那怎么办?要浇水,桑树才能长大。」
江潜跑到宁珂的花园旁边,替宁珂挖出一个小池塘,注满溪水后,他再把灵气注入池塘四周,被灵气蒸发过一次,便没有海水的咸味了。
「我们用这的水来浇树,我力气大,让我来吧!」
宁珂开心的拍手,就算是一直陪着她的白惜,也没像江潜这般认真替她种桑。
江潜也只有一个想法,能替现在的宁珂多做一点是一点,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补偿。
没能保护好宁珂,一直是江潜最自责的一件事。
而当他连水桶都不用,双手像是有吸力一般,引动池塘中的清水开始浇树,因为身在半空中,能俯览地面,江潜突然全身一震。
他看过这个画面!
「为什么刚好会是桑树?」
他也想起来喜欢桑树的另一人是谁了。
再看到中间那两块空地,江潜陷入一种分不清是真是幻的困惑中。
地面传来宁珂催促的声音:「江潜,你不能把水都倒在同一棵树上,要均匀浇在每一棵树。」
听到宁珂的叫唤,江潜才定了定神,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全部浇过一轮后,江潜回到了宁珂身前,凝视宁珂片刻后才说道:「宁珂,花园中的那两块空地可以让我来放东西吗?」
宁珂似乎不太情愿,但想到江潜帮了她大忙,既然是朋友,这两块空地就算回报给江潜吧,让江潜摆放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点了点头。
江潜微微一笑,就开始忙碌起来。
宁珂也没管江潜跑去别处砍树,像是要制作什么东西,只顾着和小红在刚种下的桑树林中嬉闹。
江潜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把两样东西放到那两块空地上。
宁珂跑了过来,惊讶的看着江潜摆放的东西。
「江潜,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想放这个,只是我不会做,白惜也不会。」
江潜一听,好奇的问道:「宁珂,你在别处也种了这样的桑树林吗?」
宁珂点了点头:「对!在我们原本住的地方也有种,在更早的地方也有,江潜,你能帮我推吗?」
一边说话,宁珂一边走向江潜摆放的其中一物,是一座简单的秋千。
江潜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想种这样的桑树林?」
宁珂只顾着坐上秋千,没认真听江潜说话,只是随口回道:「不知道,我总觉得种下桑树就会很高兴。」
江潜也不再多问,走到宁珂身后,替她一下一下推着秋千。
小红似乎更喜欢另外一样东西,那是有着一个滑梯的树屋,它跑去窝在树屋里面。
江潜恍若置身梦境,他和宁珂,重现了碎花谷楚依住处的那个花园。
应该说是宁珂重现的,他只是把自己看过的秋千和树屋,摆到了对应的位置。
直到此刻,江潜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当他从碎花谷离开,回到现世的碎花禁地之后,南月晴说了返回昆仑探查到的两个秘密。
那时他就隐隐觉得,南月晴探查到的也不是全貌。
按照南月晴的说法,三位广寒仙子中,有一位不是仙物化灵,而和即将在神殒之地复活的神明有关,是神明转世。
江潜当时就知道,楚依其实不等于朱雀,只是外人分不清楚。
复活的其实是朱雀,不是楚依,而朱雀之力会择定一人降临,这也不是真的复活,只是朱雀的力量再现而已。
楚依是不会复活的,而南月晴说的那人,多半是和楚依有关,而非朱雀。
当初江潜看到楚依的花园时,心中有一个想法,楚依在组建家庭和承担朱雀的责任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楚依一直有一个遗憾,花园中的一切,正是表达了这份遗憾。
那个秋千即便以女子的身形来说,都只能刚刚好坐上去,显然秋千和树屋是留给小孩的。
不知为何,楚依最后没能获得这个孩儿,所以当南月晴说出广寒仙子其中一人和神殒之地有关时,江潜直觉想到的是,那也不是楚依,而是楚依的孩儿。
因为同为时空能力者,江潜比其他人更清楚,楚依也只是一个修为非常高的人类。
无论外人称其为仙灵,或是神明,其实楚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甚至楚依要的,可能比其他人更卑微,她只想如正常人一般,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当江潜察觉到楚依的想法时,就起了深深的同理心,并没有去探究楚依的隐私,他也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南月晴和穆芊芊。
而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江潜明白许多事了。
眼前的宁珂,多半就是楚依的孩儿,在宁珂失去了原本的自我后,这个自我才出现,接管了身体。
只是江潜也不知道,这个宁珂是被楚依创造出来的,还是因为什么理由,陷入沉睡或封印,直到现在才出现。
江潜突然想到,宁珂不断留下和楚依一样的花园,莫非是想寻找母亲?
一念至此,江潜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气。
如果楚依当初有什么无法留下宁珂的理由,现在这个理由又是否存在?
而且楚依并不属于这个现世,他们永远不会有真正的交集。
感觉江潜推秋千的力道越来越轻,宁珂忍不住问了一句:「江潜,你在想事情吗?」
江潜突然没来由的反问一句:「宁珂,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宁珂转过头,不解的看着江潜。
江潜无奈的笑了笑,显然这样的问题,对于眼前这个智力比一般人还不如的宁珂来说,范围有点太大了。
「我是说,你喜欢和白惜在一起吗?还有小红。」
宁珂点了点头:「喜欢,我要一直和白惜和小红在一起。」
说到这句,宁珂突然想到白惜做的晚餐,她被老阙和小启带进传送门后,就一直忙着种桑树,肚子已经饿了。
「江潜,你会做饭吗?我饿了。」
江潜一愣,即便在他还不是修练者时,也是江氏少爷的身份,还从没有人要求过他做饭。
他点了点头:「我来试试,如果不好吃,你要多担待。」
宁珂似乎听不懂什么是多担待,只是提醒了江潜一句:「小红也要吃饭。」
小红听到这句,兴奋的跳出树屋,绕着江潜拍打翅膀。
江潜为之莞尔,为了这一人一鸟,他要尝试生平第一次下厨。
在乾坤鼎翻找半天,江潜发现自己既没有炊具,也没有食材。
酒和丹炉倒是有不少。
江潜只好对宁珂和小红说道:「你们等等,我去找点食材来煮饭。」
时空阵法之中,连个野兽都没有,江潜只好跑到外面,凭借自己对植物的认识,找了一些野果野菜,再随手抓了几条鱼,并抓了一只野鹿。
想到在宁珂面前宰杀野鹿似乎不好,江潜决定只留下四根鹿腿。
返回时空阵法之中,宁珂和小红看到江潜都很兴奋,围了上来。
江潜拿出一个丹炉充当炊具,用丹火先把丹炉烧个通红。
然而江潜很快发现,鱼和鹿腿似乎不能就这样丢进去,便只好把野菜丢进通红的丹炉中,充当炒菜。
他再生了一堆火,把鱼串了起来,和鹿腿一起放到火堆上烤。
就这样,勉强凑出了一桌没有任何调味的料理。
宁珂和小红却吃的津津有味,白惜因为自己是异兽,几乎不会用肉类食材,一人一鸟也分不出味道。
吃饱后,宁珂就和小红抱在一起,在江潜身旁毫无防备的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