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门外之影
沈策的心脏猛地一紧，指尖微微发冷。黑色纸灯仍静静地飘在院门口，纸面上的朱砂字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渗透，缓缓向外扩散，犹如血液晕染在宣纸上，散发着一股隐约的腥甜味。
“契约？什么契约？”沈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二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十年前，你离开乌栾村时，夜祭还只是祖上传下来的仪式……可这些年，不知为何，村子里的死亡率变得越来越高，有些人即便参加了夜祭，还是会莫名死去。后来，有人发现，每年夜祭结束后，都会有人收到一盏黑色纸灯，七天之内……必定暴毙。”
她顿了顿，嗓音愈发低沉，“后来，村里的老人们推测，那黑灯是某种‘选择’——只有在夜祭上完成契约的人，才能活下来，而契约的内容，只有‘它’知道。”
沈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看向门口的黑灯，脑海中回忆起自己在外多年从未听闻过有关乌栾村的任何怪事，就连他父亲的死因都只是被草草定为“突发疾病”，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如果七天之内，我无法完成这个‘契约’，会怎么样？”沈策问道。
二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有回答。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在微微摇曳，映照着二婶脸上复杂的神情。
“二婶？”沈策皱眉，试图从她眼中找寻答案。
“你……”二婶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会被它带走。”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策浑身一僵，转头望向门口。那声音极轻，像是有人赤脚走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缓慢而诡异，仿佛在故意放慢速度，刻意让屋内的人听见。
“谁在外面？”沈策的声音低沉，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门口。
二婶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忽然伸手抓住沈策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别出声。”
沈策心头一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二婶手指的冰冷，那并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她曾亲眼见过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夜风都像是停止了流动。
沈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门缝。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
不是村民敲门时的力道，也不像是急促的拍门，而是极为缓慢、极有规律的三下，像是某种仪式性的信号。
沈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摸向门闩，却被二婶一把拽住。
“别开门！”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千万……别开门……”
沈策的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指尖僵在半空中。
屋外传来一阵微弱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门口缓慢地移动。接着，沈策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指悄然从门缝下方伸了进来，缓缓地在地上爬动，指尖青紫，带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沈策的呼吸骤然一滞，那手指缓慢地攀爬，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咚……”
门外的黑灯微微摇晃，灯芯中那幽深的暗光似乎比刚才更盛了一分，黑色的纸面像是活了一般，轻微地颤动着。
沈策的眼神死死锁定那只手指，指尖已被汗水浸湿。然而就在下一秒，那手指猛地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缓缓地缩回了门缝之中。
死寂。
门外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二婶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它……走了吗？”
沈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屋内只有烛火微微晃动的声音，而门外……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他慢慢地走向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他才慢慢地抬起手，轻轻推开门缝，朝外望去。
夜色沉沉，雾气依旧浓厚，院门口的黑灯仍然静静地悬挂在那里，表面朱砂描绘的符咒似乎比刚才更加鲜红，仿佛某种活物正在缓缓蠕动。
然而，就在沈策准备关门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黑灯的正下方，竟然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极为模糊，像是浓雾中的残影，看不清具体的形态，但它明显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影子的头颅微微歪斜，仿佛在看着沈策，尽管它根本没有五官。
沈策的心脏骤然收紧，他强忍着心头的恐惧，缓缓地、缓缓地后退，伸手想要关上门。
然而，就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那影子猛地动了！
它没有走动，也没有飘动，而是瞬间拉长，从门口的黑灯下，迅速蔓延到了沈策脚边，像是一道被扯长的黑雾，直直地扑了过来！
沈策的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猛地退后一步，同时用力关上了门！
“砰！”
门板狠狠地撞上门框，震得整个屋子都微微一颤。沈策死死抵住门，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惊人，而门外……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屋内外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
沈策缓缓地松开手，转头看向二婶，却发现她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
“你……看到它了？”她的声音颤抖。
沈策艰难地点了点头。
二婶的身体微微颤抖，喃喃道：“完了……你已经被它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