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已经极力想表现得无情冷漠,将话说得难以入耳,以便于激起林宴君的愤怒与失望,从而将关系断得干净。可是,林宴君那少年心性的清澈通透,真诚情谊又像是无形之刃。以最朴素无华的真挚,破万事万物,摧枯拉朽,把她好不容易垒起来的那些假面化成齑粉。
“林宴君,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齐清垂下头去。
“没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指什么,但没关系,我原谅你。齐清,不管你去哪儿,希望你能忘记不好的事情,记住好的事情,继续斗志昂扬的生活。”
林宴君伸手搭上齐清的肩膀拍了拍,然后便先一步转身提着箱子朝外去。
一场少男少女的别离似乎就这样落下定局,虽不完美,但至少没有无声遗憾。不过,就在文雅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令所有人一诧,林宴君向外走的脚步当即停下。
“小姑娘,你都准备好了吗?”
随着询问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说着话迈入院中,借着光亮发现院中还有其他人后,来人显露意外。特别是看到林宴君后,对方当即愣在那儿。
而看到来人是自己家的司机,林宴君也惊讶极了。
“叔,你怎么在这儿?”
“是……是老板娘叫我来送人。”司机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想离开,但显然已经晚了。
“送齐清吗。怎么是你送她,你怎么知道她今天要走,你送去哪儿?”
“这个……这个……小老板,我只是听安排做事情,别的我都不知道呢。”司机赔着笑脸,显得为难极了。
“安排?谁安排的?我爸,还是我妈?”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林君宴也算是司机的服务对象,是雇佣主之一,但他更清楚给自己发工资的是林宴君的父母,他们才是真正的老板。替老板开车就要嘴够紧,话够少,做好聋子,当好哑巴,既然林宴君表现得意外,那就说明老板们没有将事情告诉自己的儿子,那他就更不能说。
“你不说,齐清就不走了,今天谁都不许走!”林宴君将手中的行李放下,就势坐在了箱子上面。
“小老板,您别这样,再拖下去该耽误事情了,您别为难我。”司机为难地赔着笑脸上前,试图拿过行李箱。
“耽误谁的事,到底是谁安排的事,不说清楚我就不会放人走。”林宴君大声喝斥着,将试图上前去提箱子的司机狠狠推开。
就在司机很为难地不知道要怎么应付眼前局面时,门外一位女士的出现替他解了围,他顺势礼貌地向来人问好,唤了一声“老板娘”后让到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为难局面中摘出去。
来人穿着一身定制的套装,细心打理的卷发,精致的妆容,气质与美貌都是那种一眼就很拔尖的女性,正是林宴君的妈妈。
“张叔只是听我安排做事情,你不要没礼貌,为难他。”林妈妈开口。
文雅一直是以一种第三方局外人的姿态靠在门边,当这是一场少年别离的观众,觉得一切只论真心,无需外人介入。但见到林妈妈出现,她缓缓站直身子,开始意识到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眼前的局面正向着另一个方向急转,今晚的大幕重头才像是真正拉开。
“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和齐清认识,为什么又要送她走?”
林妈妈没有回答林宴君的问题,而是稍稍转向旁边的司机,说:“张叔,这没你的事了,你的工作改成送宴君回家,然后就可以下班。”
“好的,老板娘。”
“宴君,你先跟张叔回家,妈妈处理完事情就回去,到时候都跟你讲清楚。”林妈妈上前温柔劝慰,伸手欲要去拉林宴君,但却被他狠狠甩开,并退后了一大步。
“不,我不要,我现在就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合着伙儿在欺负齐清,因为她没家庭背景,就逼她转校。妈,就因为我觉得她好,想帮她,你们就要把她赶走对不对!我没早恋,我解释了一万次,我就是佩服她,她做到的那些事我再活一万遍都不能做到,我崇拜她,我希望她付出的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所有事情都是我主动的意愿,你们改变不了我,就要把她赶走,是不是!”
面对林宴君发疯般的咆哮,林妈妈倒显得平静,十分包容地走上前两步,扶上林宴君的肩膀,笑着再柔声劝导与承诺,说:“宴君,这里不是家里,外人都听着呢,不要这样没有教养,让人笑话。你先回家,一切回家再说,妈妈一定给你个满意的解释。”
“我不要,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我绝不让你们带齐清走。”林宴君重重挡开林妈妈的手臂,退开与她的距离。
如此的毫无情面,毫无退让,令林妈妈微微闭目,以一个深呼吸压下脾气,再挤出些笑容劝导。
“宴君,道理妈妈已经跟你讲过无数次,我和你爸爸都不喜欢你吵吵闹闹不听话的样子。有话要好好说,不能大吼大叫。”
“齐清要被你们送走,我不能问为什么吗?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一直这样,一直都只会怪我不听话……”
林宴君的坚持,令林妈妈的耐心耗尽,她变了脸色,没了从前的和颜悦色,只有严厉,和一些难以掩饰的不耐烦,说:“你真的太任性,很令我们失望。现在我最后再说一遍,你马上跟张叔一起回家。”
“又是这些话,我就是想问个明白,就全是我任性。你们要的不是一个儿子,是要个傀儡,听你们摆布,对着镜头演戏的傀儡!就像你安排的那些社交账号,你内定我当冠军的电视节目,还有你一遍遍在网络上炒作的人设,你从头到尾,要的不是我这个儿子,你要的是流量,是一个能给你赚名利的工具。你只想控制我,管住我,把我当成你的一种荣誉标签,给你贴金。连我的朋友,如果不合你的心意,都要被你送走,是不是!”
“回家,一切回家再说!”林妈妈冷声再发出喝令。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一个解释,我就要一个解释……”林宴君喃喃说着,开始在原地开始来来回回的踱步,双手的十指也在身前不停绕动,显露出一种不寻常的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