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视线拖回几个小时前。
白辰宫规规矩矩地来到了一处纯白的房间内。
这里的地板、沙发、房间摆件、包括书架上的书和床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衣服被随意地丢在了一旁。
白辰宫因为心虚所以破天荒地帮忙收拾了一下。
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这里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变了,有一种莫名的烦闷感。
老实说,白辰宫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毕竟上一次见面还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怎么来了?”
阿尔法帝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此时的她依旧被一道光芒笼罩,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的图层一样,十分突兀,但在这纯白的房间里,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她回到了她的工作位上,闭上眼睛,开始检查整个『树』中有没有出现错误的地方……
“额……那个……”
“这可不像你,我们离家出走的执行人什么时候知道害羞了?”那双空白的眼眸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白辰宫立马浑身一惊,变得更加扭捏。
但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哪怕可能会被阿尔法帝娜当场打死。
“我来向你道歉,之前说了那么重的话,现在还要你来做担保,实在是对不起你。”白辰宫少见地将腰弯了下来,他想尽可能地表现出顺从。
此人身为『第七之权』的母亲,而非『白辰宫』的母亲,『第七之权』便是因为她给予的概念信息得以存在,哪怕现在『第七之权』已经完全脱离了阿尔法帝娜的控制,甚至超越了阿尔法帝娜给予的概念和职责,她都能够直接抽离给予白辰宫的大部分权能,然后随意的碾死自己。
这些白辰宫完全清楚,当初他的所谓离家出走,就是在逼阿尔法帝娜,要么让自己走,要么杀了自己,因为他当时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不是她,而是在被他亲手裁剪掉的世界线中,那个懦弱但爱着孩子的妇女,那个最终死在了自己手里的,白辰宫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称她为母亲的可怜女人。
所以当初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着明明不喜言笑,却依旧想要以『母亲』的身份去安慰他的阿尔法帝娜。
“那些事情无所谓,在你获得人格之后我就该想到的,你绝不可能接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母亲。”
阿尔法帝娜停止了工作,身体转向白辰宫。
“况且,从客观角度上来说,我也确实不是你的母亲,我是你的造物主。”
她果然还在生气……
白辰宫能听得出来,实在是太明显了,隔老离来这里,阿尔法帝娜甚至不会回话。
“额……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忙做辩护。”
“那是你和『无限』的功绩,与我无关,况且,我只是照常履行自己的生存意义,保住有可能性的希望而已。”
“所以你来谢我的事情,不过是无稽之谈。”
“说到底还是你想弥补自己因为被伤过的人帮助所产生的愧疚感而已。”
“获得人格让你变得脆弱了,白辰宫。”
阿尔法帝娜的语气越说越冷,不过她也变相承认了,白辰宫的话真的伤到了她。
“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帮我做一件事,做完了,我原谅你一半。”
纯白的光幕下看不见阿尔法帝娜的一丝表情,但语气上却微微有一些心软的感觉。
“什么事?”
“一个以魔法作为发展线的新生世界,由于奇点逃逸现象……”阿尔法帝娜顿了顿,似乎是觉得白辰宫可能会听不懂,所以换了种简单的说法。
“长话短说,需要那几个和你打过的人去重新践行出一条基础螺旋。”
所谓的基础螺旋,便是时间线螺旋的最底层的那一环,其是发展的根基,简单来说就是盖楼的地基。
“为什么是他们?”
“那个被塔可昆落尔带回来的死刑犯,记得吗?”阿尔法帝娜在尽量地为白辰宫进行简单的讲解,并不是白辰宫听不懂,而且在白辰宫获得人格之前,她就是这么和『第七之权』说话的。
“算了,你和我都不喜欢他们的会议,就是与你定下契约的主教。”
“余庆?他不是死在了『根』里吗?”
“『归余』的生命力已经超出了范畴,这导致他哪怕是以身为根也可以用分身进行行动。”
“关于『归余』的讨伐很快就要提上行程了,但『树』的子民并不认为那条世界线里的余庆不会走上和主教相同的道路。”
“所以,需要让他们自证。”
阿尔法帝娜言语间唤出『秩序』的系统,并将具体的世界线坐标发送给了白辰宫。
“我知道了……那个……谢谢你……”
“叫不出来也无所谓的,我并没有要求你叫我母亲。”阿尔法帝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少见的有些悸动,名为母爱的感情,她终究没法完全解读出来。
“抱歉啊……”
带着满满的歉意,白辰宫低头说道。
“去吧。”
“嗯。”
白辰宫来到门前,打开了门,却被阿尔法帝娜叫住了。
“白辰宫,你获得人格后,过的开心吗?”
白辰宫回过头去,那纯白的光幕依旧覆盖在阿尔法帝娜身体的表面,看不清也说不明白,但白辰宫却总能感受到阿尔法帝娜在对自己微笑,所以他也用微笑说道:
“就结果来说,还是挺开心的,谢谢你。”
…………
白辰宫走了,阿尔法帝娜独自坐在自己的工作位上,她迅速地恢复了往日的无情和平静。
但她却没有马上进入工作状态,而是看着纯白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自己为什么会那样问呢?
明明自己一直知道,那孩子在离开自己后过的很好。
他找到了过去的爱人、亲人、友人,并结交了新的挚友,有了两个徒弟。
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
可这份留在心里无以言表的委屈,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阿尔法帝娜望着天花板,不再说,也不再听,而是开始好好思考,她和白辰宫的关系。
……………………………………
此时,苦逼的余庆还在白鹭庭的庄园里带娃。
“有没有想吃的?”
“没有。”
面前的幼女穿着白鹭庭给她准备的白色黑内衬的长裙,坐在余庆刚搭起来的秋千上,盯着眼前的湖畔,似乎在思考什么。
余庆索性也就不问了,因为这同样的问题他一天之内已经问了百八十遍。
于是他也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拿出白鹭庭刚给买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游戏可以玩。
至于他们身处的庄园,便是白鹭庭用自己的工资修建的,原型是白家大院,由于有炼金术的帮助,所以建造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再加之白鹭庭日常的饭菜都是在工作的地方吃的,平时的化妆品也都是自己用炼金术造的,饭局什么的也基本从简,故而攒钱并不是问题。
反倒是余庆觉得自己像是个吃软饭的废物了。
手里的手机越刷越不起劲。
余庆也只好放下手机,将视线重新移到了白的身上。
说来这个叫白的孩子也是奇怪,人口普查中并没有她的记录,也没有找到和她父母有关的信息。
然后就被白鹭庭领回来了。
还贴心的和余庆按到了一个户口本上。
所以现在,余庆算是直接无痛当爹了。
但越想越不对。
那这货是自己女儿。
那洺祈是怎么回事?
还有梦妻之前说的那个“奇美拉”……
十有九分的奇怪。
不过刚回来就要思考,属实是难为余庆了。
鱼的脑容量,有多少用多少喽。
“余庆。”
白用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喊着,然后拉了拉余庆的衣角。
“怎么了?”
“天上那个白色的是什么?”少女指向天空上,从乌云下飘落而来的雪花,就在余庆发呆的这会功夫,雪已经下的很大了。
雪花像是一个熟络的拼图佬,迅速地将整个纯白的拼图完美地摸索了出来。
“是雪,往上撒点果酱还能吃哦。”
这死事他干过,还不止一次。
“那白想吃,可以做给白吗?”
“那不行,大冬天吃刨冰会肚子疼的。”
“肚子疼?”
“大概就是一种……好吧,我也很难形容,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肚子疼了,总之,你不会喜欢的。”
“好吧。”
白将手里的雪丢了出去,然后学着余庆,闲来无事荡起秋千。
然后,便不再有什么波澜了,余庆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他应该是想睡觉了。
白轻轻拉住了余庆的衣角,将他拉了回来。
“白鹭庭说过,不能让你消失。”
“额!……我……我又睡着了?”
“嗯,但白把你拉回来了。”
“谢谢你啊,白。”余庆本能地摸了摸这个小家伙的脑袋,他似乎对比自己低的人都喜欢这样,除了王宇博,因为他会异常抗拒。
“不用谢。”
白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她就像是惨白世界中的修白人偶,在雪下闭着眼睛,轻轻摇晃着双腿,然后静默地等候着什么似的。
“余庆,你为什么不会肚子疼呢?”
………………
“余庆?”
白有些惶恐地扭过头去,只见刚刚还在旁边摇动秋千的余庆,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那秋千无力地做着摆锤运动,最后停在了那里。
“睡着了吗?”
“没关系,白等你。”
白再次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刹那,时间也消失了,它被停住了,无法传播的光照不清世界的样子。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群星静默,银河也不再焕发光彩。
只余这纯白世界的修白人偶还在虚空中闭着眼,轻轻摇晃着秋千。
………………………………
系统加载成功。
正在唤醒宿主。
滋滋……
“白辰宫!我阐述你的梦!”
余庆被脑子里的电流电醒,一起来就是一句优美的、可爱的、娓娓动听的妈语,那是鲁迅先生都赞许的国宝,也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以下简称,脏话。
余庆扯开身上的破布,慌忙地看向周围……
这是一处狭小的橡木房间,目测是在一处阁楼上,左边是门和破木从改来的衣架,上面是已经洗的发白的达拉里斯,而右边是一扇木质窗户,窗户上破了个大洞,被用一张布堵了起来,外面的太阳顺着窗户照了进来,在地上打上了难得的温暖……
在床的床脚方向,那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少得可怜的书,还有怎么看怎么破烂的教典。
余庆想要先下床整理思绪,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那不知道缝了多少遍的被子给扯坏了……
“这个世界的我过的有点惨啊……”
余庆的死鱼眼已经死地不能再死,他将被子扔到一边,然后穿上布鞋,想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洗漱的地方……
打开房门……
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和草原,下面是一条水流急促的河流……
“……”
余庆以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向下看去……
嗯,没有楼梯。
也没有梯子。
这地真的就是从教堂上修出来的阁楼……
这那哥们怎么上来的?
然后余庆看了看在远处拿着梯子去摘果子的乡间孩童。
好歹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余庆也没有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有多么好欺负……
应该是另有隐情……
“个球啊!小屁孩!赶紧把老子的梯子还回来!不然我第二天就把你脱光了挂在教堂里!”
可谁知那几个小孩不但不听,还嬉皮笑脸地朝他比了个中指……
“你们死定了!”
“你给我等着!等我下来!我一定把你们做成稻草人插田里!”
余庆这个暴脾气,立马穿好常服,拿好教典,做足准备就跳了下去……
可惜他似乎忘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没有能力的,然后他的膝盖就在接地的一瞬间发出了恐怖的声音……
“……”
其实还好,没有当初和纳污第一次打架时那么疼。
但余庆的火气已经让他的青筋开始狂跳了。
“改主意了,我要把其中一个做成鱼饵扔河里去。”
余庆忍着疼,抄起一旁的木棍就朝着那几个肥头大耳,来不及跑的小孩跑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
余庆在镇上镇长家的监狱里陷入了沉思……
那几个小屁孩是镇长的孩子。
“…………唉我就艹了。”
能力没了。
毕竟是其他世界的身体。
被五花大绑在阴暗的牢房里,余庆有些回忆起自己在姬家老宅时好像也被这样关过。
不过这样,余庆也该冷静下来去查看自己的系统了。
余庆用意识点开系统,
“emmmm”
职业:祷告者
技能:祷告:无需魔力,没有cd,使用后有十万分之一的几率得到神的帮助。(可以群体释放)
魔力:e
力量:e
速度:d
精神:(不可直视)
智慧:a
“…………”
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下真成法师了。
“等等……”余庆似乎发现了盲点。
“这个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是……”
到了余庆最熟悉的一点。
“有没有保底啊……”
这样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实施。
然后直到深夜……余庆都没抽出来……
“妈的,我第一次这么想杀神……”
余庆侧躺在牢房里,月光顺着铁窗滑落在地上,牢房里的有着一摊积水,纯白的月光打在水面上,让余庆看到了牢笼外的月亮。
困意来袭,他便缓缓睡了过去。
而慢慢地,长久的等待终于换来了一些声响。
只见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打开了牢房的门,来者是一位穿着白金色常服的女士,还有那看不清身影的镇长。
“实在抱歉啊,镇长先生。”
“不,没什么,话说您真的要找一个离经叛道的神父来当做同行者吗?明明大教会的大祭司和主教都愿意陪同您的……”
“他是我的生父。”
“看来是一段悲伤的故事啊……勇者大人,您请便吧。”
“好的,谢谢你了。”
余庆渐渐地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发现此刻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已被卸下,有人正背着自己缓步前行。
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和余庆相比有些小,所以背着余庆会有些困难,除此之外,便是华贵的衣服所带来的精妙触感和少女身上的独特芳香……
余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月光撒在白色的长发上,让余庆本能的呼唤起她的名字……
“白鹭庭?”
“错了哦,是洺希。”
“洺希啊……抱歉把你认成你妈了。”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余庆有些虚弱地抬不起头……
这幅身体还是太弱了……
很快,洺希便将余庆送回了教堂。
不过这里说是教堂,倒不如说是一处为凡人准备的安眠之地。
十字的走廊将整个教堂内部分为了三个区域,一处是病房、一处是留给孩子的房间、而另一处,摆放着一口棺材。
余庆举着蜡烛,在微弱的火光下得以看清整个房间的布设,有八个手工制成的上下床井然有序地放在一起,并配备了衣柜和个人的储物柜。
可当打开这些储物柜后,里面却空无一物,奇怪的是,里面被擦拭地很好,没有一丝灰尘,像是在等待他们的主人归来一样……
可就这么默默地等着,这位神父也一直在等待。
等待着孩子们回来的一天。
但他也十分清楚,孩子们的结局,以及这样等待下去,自己的结局。
所以他便准备了棺材。
用于安葬自己,由自己来带着孩子们的灵魂回归天堂。
洺希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切,眼泪不停地在眼里打转。
余庆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打开了身上那破旧的教典。
可上面哪有什么教典啊。
上面都是这位年轻的神父对于孩子们的惋惜和悲伤:
拉格21年12月25日。
我今天正好16岁生日,得到神父的引荐,我终于能够来到王国的教会本部了!
我在这里以修士的身份进行对神的效忠,目的是为了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再发生!哪怕我清楚我只是滚滚历史齿轮中的一个,我也会为此努力的!
加油!
拉格21年12月26日。
今天真是累死了……
没想过修士的一天会这么忙,又是要求坐姿又是要求跪拜的姿势的……我其实更希望让我去灾区帮忙。
不过今天我见到大祭司了!他对我的一切都十分认同!努力得到了认可的感觉真好!
…………………………
拉格25年4月21号。
我成了教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父,并被发配到了王国内的大教堂中,真是三生有幸,真希望我的神父能够看到这一幕,可惜他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了这本日记,才写了两页,我看可惜,就继续写下去了。
今天,我和那些在外面流浪的孩子们有了些关系,起因是他们偷拿了放在贡品台上的水果,我抓了他们一个现行,才知道,他们是实在饿的不行,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生病,所以才来偷上帝的水果,我仅仅是口头教训了他们,并让他们把我带进了他们的家里,那是一处拱桥下达成的小帐篷,结构并不牢靠,但可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也管不得牢靠不牢靠了,我将他们领了回来,给予他们治疗,并向教堂做了登记,说是我用一些水果为上帝带来了三个无力自保的可怜学徒,希望上帝准许。
我想上帝一定会答应的,拥有一切的上帝不会在意毛头小利,就算不答应,我也愿意为他们承担这份罪孽。
拉格25年4月22日
我为那三个孩子讲解了教义,并尝试让他们识字。
和他们交流得知,他们的父亲是赌鬼,母亲是妓女,母亲在生下他们后就因为没法做生意而饿死在了家里,于是他们便被一位流浪汉收养,那个伟大的流浪者将他们抚养至此,但却在最近被拉去参加徭役了……
是啊,传说中的黑龙,他复活了……
各个王国也开始了对他的讨伐,这几日便是徭役的时候……
我并不理解,因为教会从小交给我的便是神爱着世人,并拥有着世人。
这黑龙,便是神赐予人们的试炼。
可若是他真的爱着世人,为什么我所见之悲剧没有得到制止?又为什么放任那黑龙来到这世上呢?
倘若黑龙是试炼,那为什么这群孩子要经历这种命运?在最无力自保的时候面对这种悲剧?难道无力自保的孩子也需要试炼吗?
我不能接受……
不过好的是,三人中的妹妹已经有了好转的情况,她叫希,十分美丽的名字,她二哥的病情依旧,我开始怀疑是否是什么顽疾,明天我会去外面摘一些草药,看是否能帮助他们度过这次的病痛。
神啊,若是您真的还爱着孩子们,就让我找到能救他们的药吧。
………………………………
拉格25年5月1日。
我回来了,在采摘草药时我不幸遭遇了山洪,我的腿断了,但在路过商会的治疗师的帮助下得以恢复,虽然耽搁了几日,但万幸在瑞德的照顾下那两个孩子的病情没有恶化。
这段时间,我向治疗师打听出了霍普的病因,是炎症引起的发烧,我用我的神父送给我的金羽毛换取他们的帮助,好在,他们的病情在第一天就有了好转……
真是太好了,神并未抛弃他们。
………………………………
加下来的好几页,便是孩子晦涩难懂的涂鸦和绘画,看得出来,神父很喜欢孩子们,以至于愿意将自己的日记拿出来,让他们去画这世上的大好河山。
………………………………
格拉25年5月12日。
孩子们痊愈了,还充满了活力,我看到了希在河边的泥土上画画,神似乎独爱她的双手,给予了她天才般的创造力,于是我便提议让他用笔在我的日记本上画画。
孩子的画就是这样晦涩难懂用沉默童真,我对此很开心,并将这些画一一送给了神,请他看看这些孩子们的天真和创造力,相信他也会开心的。
我决定将这本书当做孩子们的画册,让他们能用自己的方式记录自己的回忆。
………………………………
下一张画,上面画着黑红的神父、红色的瑞德、金色的霍普以及蓝紫色的希。
他们的旁边有着一位用灰色画出来的老人,这似乎是在描述一副他们在一位老人家里帮助他的日常起居。
整张画似乎是小女孩拿细碳条照着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画出来的,她知道如何用花朵调色,她在绘画方面真的拥有天使般的创造力。
而神父也将他们视若珍宝。
之后的画,由小女孩的,描绘了这样的一个带着希望的故事。
与其他地区的教会不同,这个小分布似乎并不经常呆在教堂里,他们会满大街地帮助镇子上的人们,帮老人们割麦子、放牛、去安慰生病的穷人,并尽力医治……
他们似乎不惧风,也不惧雨,无论是雪还是夏日的炎热都不曾畏惧。
拥有结实的身体,不痴不贪,不嗔不怒。
时时笑容满面,每餐白米蔬菜,万千世事,不求甚解。
多听多看,谨记于心。
栖身山野,隐于教堂。
东有病童,送药医治。
西有疲妇,割稻运粮。
南人将亡,慰藉送别。
北边殴斗,劝和之殇。
为干旱落泪,为严寒忧心。
世人都笑他们傻,没有赞美,没有为难。
如此之为人,谁愿往?
……
时间一点点过去,孩子们也长大了,教堂也越来越容不下逐渐变多的孩子们,于是神父便将教堂进行了整改,将原本的神像送回了本部,就这样不断流转,画册也渐渐地画到了最后一页……
霍普和瑞德,他们二人带着许多强壮的男孩们要参加徭役,成为士兵,消灭黑龙,为世界上的苦难者们带去一丝的温暖和生机。
多么沉重的理想,他们像像神父一样为减少世界上的苦难而努力,可世界并不会因为一波人而去改变什么,他们也只是历史中的一根野草。
神父自知不能阻拦他们,因为他清楚,只有整片森林的燃烧才能破除苦难和旧日。
所以他选择和他们一起,至少他有义务将拥有死亡觉悟的勇士们引入天堂,他将教堂的工作交给了希,希望她能够继续帮助人们的善行……
于是他们带上了装备,以及教堂中的那把祭祀时用的刀剑便去往了讨伐黑龙的征途……
讨伐的过程并没有明确记载,但可以确定的是,全军覆没,最后神父靠着祷告获得了神的帮助,然后暂时的杀死了黑龙……
他回来时,整个镇子里已经只剩被火焰烧地灰白的石砖还有那些并未烧完的脊梁柱还在那屹立着,似乎是等待着,生者的归来。
可生者是归来了……
他却要面对这样的一片被烧地惨白的世界……
不见蚀骨,不见灰烬。
唯有惨白仍留于世上……
原来是对抗黑龙的战役耗费了王国大部分的金钱和人力,导致无法提防他国的侵略,最后落地个这样的下场……
战争的理由是消灭异教徒,说到底还是以宗教为名义的利益战争。
最后,他在一处被焚烧殆尽的尸骨中找到了这本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是当年他的神父在他前往王国时交付给他的,那时还是一本黑色的羊皮书,现在却被惨白的灰烬填满了皮革的纹理,那似是白色血管的纹路布满了整个日记本。
似是书写下的纯白回忆,又像是死亡带来的苍白无力。
生命和死亡的白一齐布满了长眠的记忆。
眼泪便成了一切的收束。
神父抱着日记不断地哭泣着,直到新的小镇被建起,直到这个国家原教徒的他被打上了异教徒的标签,他还是独自一人将整座教堂重建回了孩子们最熟悉的模样。
并在这里不断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孩子们。
在最后的夹层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我的神父曾经和我说过,人死后会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重走一遍自己生前走过的路,最终回到他们的家里,那时,就需要教徒将他们的灵魂引入天堂。”
“我清楚神和天堂并不存在,但我依旧愿意在他们的家里等待。”
“我怕他们不小心迷了路,我怕他们不小心回不来了。”
于是,病弱的神父便带着战争和修建教堂留下的伤闭上了眼睛,似是永远都不会醒来。
但,不如留下一些幻想。
在另一个故事里,神父叫醒了孩子们熟睡的灵魂,并轻声告诉他们:
“我们该走了。”
他带着孩子们走在一条夕阳的小路上,他们越走越接近天空,越走越离散成天上的星星。
最后,温暖的神父成了天上的月亮,在他身后的孩子们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他们笑着对着这世上的朋友们说道:
“亲爱的朋友们,再见。”
…………………………
余庆合上了日记,将笔放在了一旁。
他望着书桌前的蜡烛,似是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洺希已经熟睡。
暖黄色的光芒和少女甜甜的睡颜十分相称。
他又看向窗外……
那轮月光和星星依旧在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