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没有关好,细密的风声传进来,簌簌地吵闹不休令人厌烦。
姜纪许愣是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林枫口中的人是谁,她眉心微蹙,语气礼貌又疏离。
“抱歉我没时间,你还是直接联系季夫人吧。”
一句季夫人,让白潇潇瞬间提溜起耳朵,凑到姜纪许身边细细听着。
邵铭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发现坐在对面的陆沥深半垂下眼眸,唇角牵起的弧度平缓下去,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
他微微一顿,突然想起姜纪许的前未婚夫貌似就姓季?
姜纪许没注意到这边,语气淡淡的。
“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
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林枫骤然拔高的音调惹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来不悦的视线,男人烦躁地压了压眉峰,转身走向消防通道。
“姜纪许,你听我说,词哥真的出事了。”林枫语速飞快,“他去姜家找你结果被你妹妹和你家佣人给气晕过去了,你难道不该过来看看他?”
姜纪许本来还想客客气气地说完挂电话的,结果一听林枫提起姜纪念,她火气瞬间上来,漂亮的眼眸里浮出一道冷光。
“林枫,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季延词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我妹妹气晕过去了?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么?!”
瞬间,林枫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他怎么给忘了,平时温温柔柔的姜纪许唯独在涉及到姜纪念的事情时会瞬间从软和的白面变成硬邦邦的水泥。
就连季延词的面子也不给。
所以他们平常都识趣地不在女孩面前说姜纪念的闲话。
偏偏他一时着急忘了这茬。
林枫咽了口唾沫,不自觉放软声调:“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妹妹不好,但事情是真的,不信你打电话问问阿念,她是不是还叫救护车来把人抬走的。”
“咱们几个好歹都是一块长大的,你和词哥之前还有过婚约,这个时候来医院看他一面不过分吧?”
林枫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姜纪许应该不会推辞了。
却不成想,女孩接下来的一句话给他干懵了。
“所以,季延词是快死了,需要人给他吊唁吗?”
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林枫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姜纪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不敢置信。
姜纪许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奈何有人听不懂。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潇潇就先一步夺过手机,破口大骂:“不是林枫你脑子没毛病吧?!耍人的花招玩这么多年还没腻呢?”
“你说那姓季的快死了是吧,那就麻烦他死远点,别来打扰我们许宝的幸福生活!滚!别逼老娘上门揍你!”
一口气骂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玛德,你怎么还不把这两个傻逼拉黑?”
姜纪许拿过手机,皱着眉:“早就拉黑了,不知道从哪儿弄的一个新号码。”
她说着,把这个号码也加入黑名单。
白潇潇双手抱胸没好气道:“什么出事进医院,估计又是骗你玩想出来的借口。”
“那群人里没一个好东西。”
若是从前,姜纪许可能会帮着季延词解释两句。
但现在,女孩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从上次去季氏的时候,姜纪许就意识到自己对男人的滤镜有些过于厚重。
她看着黑屏的手机微微拧眉。
记忆里那个矜贵散漫却会在关键时刻护着她的少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模样呢?
左脸突然传来股温热触感。
姜纪许愣了下,抬起头。
对上男人那双漆黑狭长的双眸,额前碎发微微遮挡,绯色的唇没有起伏,情绪极淡,修长的手指稳稳拿住杯子,一边杯壁贴着她的脸颊。
杯子里的水是热的,正往外冒着氤氲的雾气。
“回神了。”
陆沥深掀了掀唇,简短的三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姜纪许就是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抿抿唇,看了眼桌面。
她手边的冰果汁不知何时被拿走了。
姜纪许接过杯子小酌一口:“谢谢。”
陆沥深收回手,站起身,一手勾上邵铭的脖子。
“做饭去。”
邵铭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人现在心情不好,也没拒绝,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两个男人在厨房忙活,客厅就只剩下白潇潇和姜纪许。
前者摩挲着下巴,凑到姜纪许身边啧啧感叹:“你这位老公不是一般人呐。”
这气场,哪像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姜纪许盯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
医院。
林枫被白潇潇一番话给骂懵了。
他正要重新打回去,一个小护士却匆匆推开门找过来:“你是季先生的家属么?他醒了。”
林枫闻言,顾不得打电话了,大步冲到病房。
“词哥,你没事吧,你可吓死我了!”
季延词却没搭理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身后。
仿佛还会有什么人出现似的。
可等了半晌,病房的门并未如他所愿被再次推开,季延词才抿了抿唇,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昏倒的事情,你告诉别人了么。”
林枫从床头拿了个苹果开始削。
“别提了,打电话给姜大小姐,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呢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季延词掀起眼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她骂你?”
“也怪我不好,没注意提了嘴姜纪念,一下子给她惹毛了。”
林枫转着苹果,他技术还不错,红彤彤的苹果皮竟然没断,“还有那个白潇潇,跟吃了炮仗似的说我们耍人玩。”
他轻啧一声:“不就是之前开了两次玩笑嘛,至于这么记仇么?”
季延词睫毛轻颤了颤。
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他们之前经常捉弄她么?
季延词认真地想了想。
好像是有那么几次,圈子里的人聚在一块玩游戏——每个人都要打电话给通讯录里的一个异性,随便编个理由,看能不能把人骗过来。
失败的人要喝酒,成功的话则是剩下的人喝酒。
别人他不知道,但季延词自己,玩这个游戏从来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