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凌殿下只是情绪不佳,远没有到疯的地步。”一位年迈的大臣出声反驳。
“哈,这事你说了也不算,德雷克将军该最清楚不是吗?”说话人将话头抛给了德雷克。
德雷克面不改色,灰眸盯着那人好一会,才开口:“巴特勒侯爵,殿下她确实只是心神不宁。”
“心神不宁?”巴特勒侯爵笑得不怀好意,“但我怎么听说里昂·林奈医生向国王陛下建议治疗公主殿下的疯病呢?”
“巴特勒侯爵连国王陛下与林奈医生的对话都知道,这宫廷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德雷克反唇相讥。
巴特勒侯爵沉下了脸,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王位继承人。公主殿下有疯病,不适合继承王位。”
即刻有人接话,“如果公主殿下不行,那还有谁?”
一时间,众人再次为难起来。
巴特勒侯爵冷笑,“怎么没了公主殿下,就不能有别人?你们忘了索尼娅的孩子?”
德雷克这才仔细审视巴特勒侯爵。
巴特勒侯爵曾是他合作的候选人,但很快他放弃了,转而选择凌·拉米雷斯。
比起一个不好控制的合作伙伴,一个善良纯真的公主更合心意。
听巴特勒侯爵的话,那索尼娅八成就是侯爵的人,那么这个孩子又到底是谁的呢?
德雷克扬起一抹冷笑,一个个算盘都打得很好,卑劣的贵族远比低下的平民更令人厌恶。
“一个私生子怎么能成为帝国的统治者?”年迈的老臣再次反驳,“公主殿下即便有疯病又如何?她的丈夫德雷克将军不是在这?他的功勋谁能比得上?他的才智和骁勇谁能比得了?”
“麦克斯说得没错,丈夫是妻子的合法监护人,既然凌殿下是王位继承人,那么由德雷克代为执政合理合法:。”
“帝国没有这样的先例!”巴特勒侯爵硬声驳斥。
“私生子成为国王也没有这个先例,比起私生子让帝国蒙羞,凌殿下和德雷克将军当之无愧。”
巴特勒侯爵还想再说什么,众人已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公主殿下继位德雷克执政如何实现。
德雷克嘴角微扬,局面定下了。
艾尔和西奥菲等在底楼大厅,除了仆人送进茶点,斯特莱家的主人们都挤在楼上房间的门口。
斯特莱公爵陷入昏迷,医生正在救治。
艾尔喝着红茶,视线落在暗红的茶水里,思忖着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西奥菲一手靠在玻璃窗上,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着,他的目光穿梭在庭院里。
“艾尔,斯特莱家的庭院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
“嗯。”艾尔心不在焉地附和。
“蜘蛛、捕蝇草、蝴蝶、蜜蜂、兰花……啧啧……”西奥菲说得兴奋,突然停下,回头看艾尔,“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艾尔一口气堵住,半晌说:“国王陛下……”
西奥菲眼神暗了下来,低声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明明可以!”艾尔低叫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
叮当一声响,茶杯跌到茶盘上,挤掉了茶勺。
西奥菲叹息,从窗边走到艾尔身边,蹲下,双手抱膝,歪头看着艾尔,“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艾尔苦笑,“明明是我疏忽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没想到……”西奥菲看向厅门,门外仆人急促地跑动,端着白布红布来来回回。
艾尔摇头,是他的错,误以为所谓的危险是刺杀。
但那不是刺杀。
“听着艾尔,现在自责没有意义。”西奥菲起身坐到艾尔身旁,“我们该考虑斯特莱公爵醒来,我们怎么说。他……醒不来,我们又怎么办。”
西奥菲认为现在他们的处境才更危险。
无论斯特莱公爵会不会醒来,斯特莱家都会询问他们。谁让他们把斯特莱公爵送了回来呢?
危机是生机,如果他们的说辞能够取信斯特莱家,那么殿下就多一个帮手。
西奥菲希望能够说服斯特莱家。
艾尔和西奥菲离开斯特莱家时,公爵还未苏醒,但大致是保住了性命。
“我要去里德斯堡。”西奥菲与艾尔道别,“这件事殿下需要尽快知道。”
“不,我去吧。你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艾尔拉住西奥菲。
“没关系,你比我更辛苦,天天执勤。再说,玛莎会担心你的。”西奥菲拍拍艾尔的肩,转身就走。
夜幕拉下星空,德雷克在马上眺望夜色中的里德斯堡,它的黑影似乎比过往都阴沉。
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呢?
德雷克收回视线,踢了下马腹,马向着里德斯堡奔跑。
守卫们没来得及同德雷克打招呼,德雷克就与他们错身而过。
兴许里昂医生的到来只是件小事,再说谢丽小姐一定会告诉将军。于是守卫们便抛之脑后。
德雷克没有去餐厅,而是直接上楼去了凌涟的房间。
房间里,她双手环膝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就碎。
德雷克眉头微蹙,疾步走到沙发坐下,盯着她打量,“怎么了?”
她像是惊醒一般,眨眨眼,浅金的睫毛如羽翼扇动。
“没……”声音有气无力,低低地带着鼻音。
“谢丽?”德雷克看向一旁的谢丽。
谢丽瞥了眼凌涟,“殿下做了个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德雷克皱眉,最近他噩梦不断,难道连她也是?早知道不该用噩梦的借口……
凌涟忽然握住德雷克的手,蓝眸紧凝着他,“德雷克,你会保护我的是吗?你不会背叛我是吗?你会永远爱我是吗?”
一连串的问,如针刺,扎进他的心,越扎越深。
会保护吗?不会背叛吗?会永远爱她吗?
他无法给出答案……
“殿……凌,那只是个噩梦,不会有事的。”德雷克望进那双湛蓝的眸子,如碧空般的纯净里不再光亮,染着一丝灰暗。
如果可以,他真心希望那永远是一片纯净的碧空。
“不能,是吗?”她松开了手,失望地撇开脸。
心像被重击了一下,德雷克掰回她的脸,“凌,到底怎么了?到底梦到了什么?”
“我……”她面露恐惧,眼神飘摇,“梦见马车冲出悬崖……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