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梦是假的,不是真的。”德雷克盯住她的眼睛,“看着我,凌。那是假的,不会成真的。”
“可……”她抖着嘴唇,惊恐的神情没有丝毫松动。
德雷克搂住她,拍着她的背脊,“别怕,那是假的,不会成真的。”
德雷克眼中掠过无奈,这不是她想听的,他知道她想听什么,但他不能说,至少不是现在。
不能功亏一篑。
她这样,他没法说乔克索三世死亡的事,更没办法告诉她大臣商议的结果是她成为女王代表帝国,他作为国王执政。
怀里的人逐渐不再颤抖,德雷克心中的慌乱跟着消散,国王的事还是过两天再说吧,等死亡调查报告出来再说也不迟。
何况加冕典礼没那么快,毕竟要等国王下葬后。
还有时间。
“吃过晚餐吗?”德雷克偏头问谢丽。
“殿下还没有用过晚餐。”谢丽看了看德雷克,“大人要同殿下一起用晚餐吗?”
“走吧,去吃晚餐。”德雷克松开凌涟,见她兴致不高,又说,“为了孩子着想,吃点东西。”
果然她眼眸一动,手放到了小腹,“孩子……”
“是啊,孩子。”德雷克伸手想放到她的手上,又止住了动作。
“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凌涟抓住他缩回的手。
“没,我……”德雷克扯出个勉强的笑,“你知道我是个粗人,我怕弄伤你。”
她眼神里透出狐疑,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什么。
“别多想。你知道最近我睡不好,精神有些恍惚,我不敢掉以轻心。”德雷克反握住凌涟的手,那手有些凉,他握得更紧了。
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德雷克犹豫再三,终于说:“今晚我陪你吧。”
原以为她会开心,她却摇头,“不,不用。我不需要怜悯。受到丈夫怜悯的女人是可悲的。”
“凌,我没……”
“不,别说了。我知道泽克是裂痕的开始,所谓的和好是我的妄想。”
“凌,你现在情绪不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德雷克打断她的话,抬手拨开她额间的碎发,“我们先吃晚饭。吃完后,再来说说这件事。”
德雷克拉起她,离开房间,去楼下餐厅。
西奥菲熟门熟路地游过护城河,爬过城墙翻进庭院,趁着夜色,钻进一扇小门。
这扇门位置偏僻,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虽然安排了一个看守,但显然不够上心,靠在门边打盹。
城堡的守卫没他以为的那么好,心里不满德雷克就这样保护殿下,转念又觉得软禁殿下的人又能指望什么?
但现在,是好事,至少给他一个机会见到公主。
西奥菲小心翼翼地跨过守卫,进入城堡,找到空了的佣人房间,整理自己。
他脱下湿掉的衣裤,用力一拧,拧出滴滴嗒嗒的水。
上次直接借用了殿下房间里的盥洗室,是他冲动了。他不希望令殿下不快,所以这一次先打理好自己,免得冒失。
进入城堡一楼,餐厅那漏出唯一的光,西奥菲没有过去,直接上了二楼,进入凌涟的房间。
晚餐后,德雷克并没有再和凌涟说什么。
他想明白了,今晚陪她,不需要她的同意。
夫妻该相互扶持,彼此安慰。
正如前几天,他在噩梦中惊醒,辗转反侧。
最终他拉开了她房间的门,爬到她床上,握住她的手,躺在她身边。
即使噩梦持续侵扰,但睁眼就能看到她,闭眼能闻到她身上的蔷薇花香,听到她轻声细语的安慰,德雷克安心许多。
她并没有责怪他半夜去找他,那么她又怎么会拒绝今晚他直接去呢?
她只是一时说的气话,没人不害怕噩梦……至少他能在她清醒时安慰她。
他们是夫妻,不是吗?
送凌涟回房间后,他依照惯例进了书房。
“谢丽,有没有什么可以安神的草药?给她弄一些,当然不能伤到孩子。”德雷克说完就后悔了,太过明显的关心会让谢丽起疑。
补救的话还没出口,谢丽已经开口:“德雷克,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你指什么?晚饭前的安慰?要是不安慰,她会疑心,毕竟她求和了。”德雷克挑眸瞥了眼谢丽,确定她不会反诘,继续道,“那孩子现在很重要。”
“重要?”谢丽瞄了眼德雷克,“怎么会重要?”
德雷克沉吟片刻,“你有什么草药能够让孩子流产?”
“流产?”谢丽眸光一闪,“你想让她?”
“不是她。是索尼娅,国王的情妇。”德雷克盯着谢丽,“有吗?”
谢丽与德雷克对视了半分钟,最后说:“有。但你得自己想办法让她喝下去。”
德雷克没有说话,解决一个索尼娅,可能还会有另一个索尼娅。
国王死了,冒出多少个怀孕的情妇,都凭一张嘴,谁知道这些孩子到底是谁的?
加冕典礼前不能出岔子。
凌涟进房间时,西奥菲正在逗弄黑鸦。
小家伙心情不好,扑棱着翅膀想远离西奥菲,只是一只爪子被他拎住,飞不走。
西奥菲见凌涟进屋,手指一松,黑鸦嗖一下窜飞出去,直冲天花板。
幸好它机灵,矮下身姿,擦着天花板打了个转,滑翔一段距离后,落到了凌涟肩上,嘴里咕噜咕噜抱怨。
凌涟用手指抚了抚它的脑袋,它终于平和了,乖乖不再作声。
“殿下,”西奥菲来到她跟前,伸手执起她的手。
一个吻手礼,小心翼翼地恭敬,暗藏着不知名的情愫。
湿热的气息停绕在指尖,凌涟缩了缩手指,西奥菲即刻清醒,松开手。
“父王死了,为什么?”她语气冰冷压抑。
“殿下,您怎么……”西奥菲瞬间认定是德雷克告诉了她。
“里昂·林奈通知了我。”
里昂·林奈?
西奥菲记下这个名字,垂头单膝跪下:“抱歉殿下,是我们的错。”
“我……不想听这些……你……”她快步走到沙发,坐下,“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不,你们看到了经过?”
“殿下,”西奥菲抬头,“我们以为那会是刺杀……是我们判断失误。”
“过来,”凌涟指着沙发的空座,“说清楚。”
西奥菲站起来,他并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像上次一样,挨着凌涟坐的位置席地而坐。
“国王陛下受斯特莱公爵的邀请,去迈尔达平原跑马。国王陛下的马车出了点问题,因此陛下上了公爵的马车。”
“我们认为一定会有人在半道截杀。所以安排了一些人等着。可是没想到……真正有问题的是公爵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