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羽的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忽然便从嘉宁郡主与漠北太子的私情转到了什么扇子上。
让在座的大臣们都不由面面相觑,忍不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什么画工卓绝的秦老先生,能让摄政王请到摄政王府做客?
真有这号人物,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眼下这个状况……是扯什么扇子,画功的时候吗?
可此时的赫连齐却清楚的听懂了上官羽话中的意思。
京郊,姓秦的老爷子。
是他布在上京许久的一枚暗棋,此次负责接应沈嘉和的,便是他,沈嘉和被关起来后,也是他负责和那些官员暗自交涉的。
而上官羽口中的那些府中的随从,大概就是他放在他身边的漠北死士。
可是……
明明他入京的第一日便同秦老确认过,一切如常。
怎么忽然间,他们便暴露了踪迹了?还被抓去了摄政王府?君九宸这几日可是不在京中的。
将一切自心中过了一遍后,一个答案,便在赫连齐心中呼之欲出……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一个。
那就是沈嘉和被关起来并非被什么宁远侯府牵连,而是一开始……
君九宸就是冲着她去的。
因为他早就察觉了沈嘉和的作为,却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便绕着弯借着宁远侯府的事,将她关起来。
然后……再引蛇出洞,顺藤摸瓜,查到了秦老,却没有立即动手。
因为他在等,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比如,他入京后。
比如,今天。
再然后……来一个瓮中捉鳖。
想到这一层,赫连齐的目光自已然满眼惊惧的沈嘉和,和殿中个人面上扫过,一股惊惧渐渐自心头升起。
可他到底是一国皇储,即便心中已知不妙,面上却并未泄露太多的情绪。
只淡然的接过上官羽递过来的折扇后,忽然大笑了一声。
“那便谢过上官公子割爱了。”
“只是没想到孤这点风流韵事,竟然还传到了上京。”
他将眼中的情绪收拢,也将手中的折扇缓缓的收起来,踱步到沈嘉和身旁,将满心惊惧的沈嘉和扶了起来,而后朗声道。
“不错,孤和嘉宁郡主的确在漠北有过一段情,父汗也早已将她赐给了孤。”
“只是孤与她闹了些别扭,这才让她负气出走……只是孤也没想到……她竟然有了孤的孩子。”
“既然如此,孤的确该对她负责的,便依照摄政王的意思,将和亲之人,换成嘉宁郡主吧。”
赫连齐说着看向沈嘉和,温声道。
“左右本王也欠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婚仪,这次便算补上了,可好?”
到了这个时候,求娶苏翎儿的事,他已然顾不上了,只想先将眼前的事情尽快了结。
他自然知道君九宸今日没有当着天齐朝臣的面将瑶罂之事拆穿,不会只是为了不让他娶苏翎儿,而是另有所图。
但既然他留了余地,那这件事,便还有的谈,如此,他也有时间回去后好生与老师商量破局之法。
毕竟如今他们的人还在君九宸手中。
沈嘉和被赫连齐握住的手却禁不住微微颤抖。
她在上京的事情已经暴露,太子他……
当真不怪他吗?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颤抖,赫连齐握住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眼中也满是温柔。
“你放心,回去后,孤一定会对你和我们的孩子好的。”
沈嘉和瞧着他眼中的神色,虽然心中仍是犹疑,却也知道,事情已然败露,太后也不会再相信她,她留在上京也是死路一条……自己已然没有选择。
跟着他回漠北,是她唯一的活路。
如此想着,沈嘉和怯怯的应了一声。
“好。”
虎毒不食子……
她毕竟怀着太子的孩子,还为了他冒险回京,尽心尽力的替他办事,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
他总会给自己一条生路的吧……
见赫连齐这般识时务,没有丝毫犹豫便认下了沈嘉和,上官羽同君九宸对视一眼后,忽而抚掌而笑。
“好,好,这“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画面”,当真是让人心中欢喜。”
“在下先恭喜赫连太子与嘉宁郡主佳偶天成了。”
而后,他的话锋再次一转。
“不过……赫连太子方才还说要以双倍的聘礼求娶苏二小姐,如今这人选虽然换成了嘉宁郡主,这话可不能不算数,否则,岂非辜负了太子与嘉宁郡主这番破镜重圆的大好姻缘?”
“而对于这聘礼,我倒是有一些小小的意见,太子不妨一听?”
赫连齐闻言顿时心生警惕。
看来,他们是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但如今他还有把柄握在君九宸手中,又身在天齐,也只得强压住心中的怒气,耐着性子朝上官羽道。
“那依上官公子看,如何才算有诚意呢?”
上官羽只依旧顶着那副欠揍的笑脸,看向赫连齐。
“嘉宁郡主毕竟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又是忠良之后,世家嫡女,这聘礼,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依我看,那河套地带……便很好……”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一片沸腾。
河套地带。
那可是漠北重地!比边境四城加起来还早重要,漠北人怎么可能以此为聘?
上官羽这是在开玩笑不成?
赫连齐也是当下便变了脸色。
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是在这里等着他。
河套地区?简直是做梦!
他将目光自上官羽身上移开,直视冷眼看戏的君九宸,咬牙道。
“河套地区乃我漠北重地,岂能轻易割让?”
“摄政王,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君九宸闻言只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淡然的落在他的身上,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听赫连太子这话的意思,是不愿意了?”
“不过本王倒是想劝劝太子先不要急着拒绝,毕竟……有些风声一旦传出去,恐怕就不止是漠北与天齐之间的问题了……”
“河套地区虽然贵重,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的道理,应该不用本王教,太子便能明白吧……”
赫连齐闻言心中一凛,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摄政王此言何意?孤怎么有些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