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寻找
傅诏一顿,停下脚步望向谢沛凝。
谢沛凝一向聪慧,她的话让傅诏信了几分。
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傅诏努力调整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与谢沛凝并肩而行。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为何如此认为?”
怕周围人听到,谢沛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
“首先,假传圣旨将此事曝出的圣上近侍厉忠被砍了头,砍头之后宫中张贴出厉忠的‘亲笔’悔过书,言明他那日在国公府前的种种言行出自个人报复,沈家并没有做反叛之事。
可这悔过书的到底是不是亲笔写的,估计只有圣上才知了。”
谢沛凝侧眸看了傅诏一眼,见傅诏略略低着头仔细听着,怕他听不真切,谢沛凝又往傅诏那边靠近了些,而后继续说道:
“还有那灵安寺的住持了煦方丈,前不久也突然暴毙于寺中,灵安寺对外的说法是他恶疾突发,但此事确实太过蹊跷。
而了煦死后,有一批神秘人守在灵安寺下,香客可入寺却不得在山中闲逛。
于是有好事者想要对厉忠所提及的五万军械探寻一番,都无法入山。
我与父亲皆怀疑那些神秘人就是圣上派去的。
除此之外,那日国公府大火熄灭后,圣上派人入内收敛沈家人的尸身,百具棺材接连入内,而后又被一一抬了出来。
当时我正巧在魁首道旁的茶楼上,看着马车载着棺材经过,可是…
那马车轮毂转动的声响先后差不多,马儿拖着车身也未觉得吃力,且那日下过雨,地上泥水的车辙印记分明前后一样,说明从国公府出来的那些棺材都是些空棺。”
傅诏一听,一颗心又“咚咚”跳得厉害,且他震惊于谢沛凝的观察入微,下意识偏头去看她。
这一看才觉得二人离得实在是近,恰好谢沛凝也转过头望向傅诏,二人四目相对,不过一掌距离。
傅诏与谢沛凝俱是一慌,二人同时往旁边挪了挪。
“哎,借过借过!”
一名货郎扛着货物从二人中间挤过,硬生生又把两个人挤远了些。
他俩挨近了也不是,不挨近也不是。
谢沛凝红了耳尖,傅诏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直到路上行人少了些,傅诏轻咳一声,才走到谢沛凝身边道:
“继续说吧。”
谢沛凝抿了抿唇,掩去嘴边上扬的弧度,说道:
“除此之外,圣上对沈家的态度也不甚明确。
不管沈家是否真的藏了五万军械,也不管沈家人是否还活着,可国公府被烧是真的。
此事影响如此大,圣上如何都该表个态的。
听父亲说,之前朝堂上,有官员提及沈家,还未言明所奏何事,圣上便态度强硬地驳回了。
有此一事,官员们对沈家再不敢提一句。
父亲猜圣上对沈家生了怒意,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哦?”傅诏神情十分认真,竟有些虚心求教的意思,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谢沛凝转过头看向傅诏,声音柔和,神情却十分自信道:
“圣上在等。”
-
缙国,山渭郡。
戌时刚过,天幕已黑。
城郊一处别院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骑马之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窄袖布衣,打扮装束像是田庄中的农户。
但他身姿矫捷,夜能视物,骑术了得,明显是个有身手的。
此人到了别院门口勒马急停,而后匆匆翻身下马,从怀中摸出几封信件交给守在门外的小厮。
小厮接过,急奔入府,一路不停,直到到了内院中的书房门前才驻足。
缓了几口气,他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一道沉稳冷冽的声音传来:
“进来。”
小厮才推门而入。
门内,一身墨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立于桌案前,宽大的案上平铺着一张舆图。
若有旁人在此定会惊讶地发现,这舆图竟是涵盖了大庆国、缙国等周边数个国家。
一国之舆图已够罕见,而案上的这张舆图简直覆盖了大半个陆地。
图上标记详细,有的地方还用朱砂笔细细的圈描出来。
若是打起仗来,这一张舆图便可敌几十万大军!
可盯着这舆图的男子,眉目间却没有一丝开怀。
进门的小厮有些小心翼翼,他看着男子皱着眉,用朱砂笔在这舆图中的一个州郡名字上划了个叉。
小厮心中一叹,看来此处也没寻到少夫人的踪迹…
这小厮正是来旺,而案前专注于舆图的男子便是沈临鹤。
两个月前,被打晕的沈临鹤醒来时已是在离京的马车之中。
来旺惴惴不安地看着一脸阴沉的沈临鹤,主动将前因后果全部交代清楚。
本以为沈临鹤会大发雷霆,调转马头回去找南荣婳,可不曾想他只是沉默地任由马车载着他离京城越来越远。
半晌之后,沈临鹤才哑声说出了一句话:
“她让我相信她…”
可那之后,他却如同换了个人,极少开口了。
缙国的山渭郡有沈临鹤早已准备好的别院,别院中的一切都按了南荣婳的喜好来布置。
沈临鹤静静地等了南荣婳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一过,不见南荣婳的身影,沈临鹤便开始如疯了一般寻找南荣婳。
甚至不惜主动联系了李未迟,想要动用朝堂的力量一起寻她。
不过,是由杜缙在其中牵线,李未迟并不知沈临鹤究竟在哪里。
来旺打量着沈临鹤的神色,小心地将手中信件搁到了沈临鹤身前的桌子上,低声道:
“少爷,一封是都城梁君主的来信,一封是杜缙公子的,另外…圣上也来了信。”
“唔。”沈临鹤头都不抬,目光紧紧盯着舆图,喃喃道,“莫非是这里?”
可接着,他又摇了摇头,“不对,婳儿说过不喜那里食物的味道。”
来旺静静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沈临鹤,见他没有看信的打算。
本来放置在桌案上盛着晚饭的托盘也被移到了一旁的矮几上,上面的餐饭一动未动,已经凉透了。
显然他家少爷今夜又滴米未食。
来旺叹了口气,收拾了碗筷,提着托盘出了书房。
轻轻将房门紧闭,来旺抬头看了看春末夏初晴朗的夜空,耷拉着眉眼叹道:
“少夫人,你到底在哪啊,你若是再不出现,这日子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