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清儿满脸泪痕,双眼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顺着她那满是尘土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焦土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此刻,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声音带着强烈的哭腔,近乎嘶吼地说道:“大伯,您知道吗?药石林身患隐疾,是我父亲不眠不休、耗尽心血将他治好,这才把药石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些日子,父亲日夜守在药石林床边,查阅无数古籍,尝试各种珍稀药材,就为了能找到治愈他的办法,他的头发都白了一大半啊!”药清儿说着,情绪激动得难以自已,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那时,钟天他们狼子野心,打算一举吞并药家,咱们药家危在旦夕。”药清儿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可声音依旧颤抖,“父亲太了解您了,他知道要是让您知晓此事,以您的火爆脾气,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与天枢府正面冲突。可那时药家的实力,根本无法与钟天抗衡,一旦开战,药家上下恐怕无一幸免。所以,父亲只能委曲求全,假意与钟天合作,提议先联姻再动手,就是为了给药家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生机。”药清儿的眼神中满是对父亲的心疼与敬重。
“这些年,每次钟天对药家动手前,父亲都会提前叮嘱我们应对之策。”药清儿回忆着往事,目光变得柔和又坚定,“他总是在暗中谋划,为药家排忧解难。为了治好药石林,父亲不惜损耗自身寿元,偷偷为他调养。每一次施术,都像是在抽干他自己的生命力,可他从未有过一丝犹豫。药石林被钟天抓走后,父亲心急如焚,不顾自己身体本就孱弱,以寿元护住他的心脉。他在那昏暗的密室里,一待就是好几天,出来时,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脸色惨白如纸 。这次异域修士入侵,父亲拖着本就有伤的身体赶来,一心守护药家,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药家啊!”药清儿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周围的药家弟子们听着,也都红了眼眶。
药无尘听完,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药无阳,眼神中满是震惊、懊悔与心疼,嘴唇嗫嚅着:“二弟,你……你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扛着这些,我却……我却还一直误会你……”药无尘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身体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
药无阳神色疲惫,脸上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轻声说道:“大哥,你为药家付出太多太多,我不想再让你操心,不想你再陷入危险。你是药家的顶梁柱,只要你安好,药家就有希望。”说罢,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药无尘拉到一旁,似乎还有些私密的话想单独说。
就在这时,原本还算平静的空气突然泛起一阵诡异的波动,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骤然逼近。只见一个身形隐匿在浓重阴影中的异域修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向药无尘袭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双手凝聚着黑色的灵力,带着致命的威势,对着药无尘的后背拍出致命一掌。
药无阳眼神一凛,瞳孔瞬间收缩,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地飞身挡在药无尘身前。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衣袂在狂风中烈烈作响,整个人如同一只护雏的老鸟,以自己的身躯为药无尘筑起一道防线。“砰!”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那蕴含着神台境巅峰力量的一掌,重重地击在了药无阳的胸口。
“噗——”药无阳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触目惊心。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本就有伤在身,这一掌更是让他气息奄奄,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药无尘见状,睚眦欲裂,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周身灵力如同汹涌的火山般狂暴涌动。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混蛋!”抬手间,强大的灵力汇聚在掌心,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球,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那偷袭的异域修士瞬间捏成齑粉,化作一片虚无。
药无阳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他的眼神却依旧明亮,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药无尘说道:“大哥,我时日无多了,但我还能为药家做最后一件事。” 说完,他强运灵力,双手快速结印,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却又那么坚定。他的周身光芒闪烁,那是他毕生的修为在一点点汇聚,然后毫无保留地注入药家的护宗大阵。
药无尘见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痛苦,不顾一切地大喊:“二弟,不要!千万不要啊!” 他疯狂地冲向药无阳,想要阻止这一切,可一切都已来不及。
药无阳缓缓转过头,嘴角扯出一抹虚弱却又满足的笑容,看着药无尘说:“大哥,接下来,药家就靠你了。对不起,大哥,对不起药家……”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弱,最后,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光芒渐渐消散,生命的气息也随之消逝,最终在药无尘眼前彻底没了气息。
药无尘呆立当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灵魂也随着药无阳的离去而被掏空。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迟缓得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将药无阳的身体轻轻抱在怀中,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他仰天悲呼:“二弟——” 那悲恸欲绝的声音,在药家的上空久久回荡,仿佛是对逝去亲人的无尽思念与哀悼。药清儿在一旁也早已泣不成声,她的哭声与药无尘的呼喊交织在一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整个药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凤英莲步轻移,神色哀伤又满是心疼,缓缓走到药无尘身旁。她微微弯腰,伸出手轻轻拍着药无尘的后背,声音温柔且带着安抚:“夫君,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二弟他必定也希望你能振作,带领药家继续前行。”可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眼眶同样泛红。
药灵儿双眼红肿,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般。不经意间,她瞥见药无尘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是之前为救她被钟天击中留下的。回忆起当时的凶险,她心里一阵酸涩,鼻尖一酸,差点又哭出声。她默默走到药清儿身边坐下,看着药清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药清儿双眼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药灵儿轻声说道:“清儿妹妹,你若不介意,以后我来保护你,我们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药清儿听闻,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猛地一把抱住药灵儿,放声大哭:“姐姐,我没有父亲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药灵儿的衣服,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药灵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还有我们,还有父亲,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以后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药无尘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他缓缓站起身来,双腿依旧有些发软,但他强撑着挺直了腰杆。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未散尽的哀伤,但更多了一份坚定。他目光扫过药家所有弟子,声音洪亮且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沙哑:“我宣布,以药家最高葬礼规格厚葬药无阳,他为药家所做的一切,药家上下永志难忘。”他的声音在这片废墟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这时,药清儿抽泣着走到药无尘面前,她的双手微微颤抖,递上一封信:“大伯,这是我父亲让我交给你的。”药无尘接过信,一眼便认出是药无阳的笔迹,那熟悉的字迹让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展开信,上面写着:“大哥,无阳愧对大哥,愧对药家,但无阳对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我进行了一次豪赌,只要能帮药家免于钟天的毒手,无阳死不足惜。只恨自己无用,以后不能再帮大哥。我从药家带走的一部分弟子,他们都在清儿的麾下,还望大哥可以将他们重新纳入药家……”
药无尘看着信,心中一阵揪痛,眼眶再次湿润,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看向药清儿,目光中满是慈爱与坚定,认真地说:“清儿,以后大伯我就是你最亲的人,你父亲为药家牺牲一切,大伯定会护你周全。”
恰在此时,药石林匆匆赶来,他的额头满是汗珠,神色焦急。看到众人哀伤的模样,满心疑惑,开口询问:“父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药灵儿将药石林拉到一旁,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药石林听完,震惊得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懊悔与自责。他如梦初醒般,快步走到药无阳身旁,“扑通”一声跪下,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双手握拳,捶打着地面,懊悔地说:“原来一切都是二叔你在暗中帮我治疗,我却还对你怀恨在心,我真是该死……”
药清儿抬手擦了擦眼泪,那泪水怎么也擦不完,新的又不断涌出。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那是药无阳给她的,令牌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咬了咬嘴唇,下唇都被咬出了一道白印,狠狠心将令牌捏碎。刹那间,一大批弟子凭空出现,他们神色复杂,有愧疚、有期待。他们齐刷刷地跪地,膝盖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高声喊道:“参见家主!”紧接着,他们又说道:“我等曾被视为药家叛徒,本已失去再做药家子弟的资格。”
药无尘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坚定而温和,大声说道:“你们不是药家的叛徒,你们都是药家的功臣,是为了药家默默付出的英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从现在起,我们还是一家人,一起守护药家!”说罢,他转身,与凤英携手缓缓离去,背影虽带着哀伤,却依旧挺拔,仿佛在诉说着药家永不言败的决心 。
云家大厅,雕梁画栋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云逸尘一袭玄衣,负手立在窗前,窗外日光倾洒,却驱不散他周身的寒意。当小厮疾步而入,在他耳畔轻声禀报药无阳的死讯时,他身形一滞,手中的白玉扇“啪”地合拢,扇骨与掌心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他缓缓转身,面沉如水,平日锐利的双眸此刻笼上一层黯淡,犹如被乌云遮蔽的寒星。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微微绷紧,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泄露了内心的震动。
“这就是你的计划?彻头彻尾的蠢蛋。”他声音低沉,透着冷冽与无奈,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动作间满是疲惫与怅惘。往昔与药无阳把酒言欢、共商大计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如今却只剩无尽的唏嘘。
沉默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把满心的悲郁都压下去。再度开口时,语气已恢复几分冷硬:“放心,药家,我定会护好。”言罢,他稳步走向家主椅,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落座,挺直脊背,眼神重新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