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幂震惊地跳起来,问郭盛听到了什么,展平怕他急了要杀人灭口,抢先说道:“郭盛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和李兄正说些玩笑话!”
郭盛也吁了口气:“我刚回来就听说什么帮大辽,辽国只能是敌寇,千万不要和他们走一路。”
李幂对这个车夫还是有些轻视的,讥笑道:“辽国是敌寇,曹家军不也是敌寇吗,小兄弟说说,我们在此大战将起之际,该何以自处?”
郭盛愣怔着说:“辽人非我族类,又和我们汉人有数百年之仇,肯定不能帮,曹家军是刚起来的,起码是汉人,我看不应为敌,我就是瞎说啊,凡事还是听展兄的!”
李幂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为了生计而干着黑暗勾当的底层人物,说这些家国大事民族大义有些奢侈,便丧气地说:“我也是听展兄的!”
展平看看身边这俩人,一个是做生意失败转行车夫的原梁山好汉,一个是接单完不成任务总要搭着路费的落拓杀手,再想想自己,误打误撞地来到这个纷乱世界,真没做出过什么大事,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随遇而安罢了。
他自嘲地笑笑:“我们三个升斗小民,卷到历史事件中,却不是能改变历史的人,就当个历史的看客吧,李兄不要管亓犷的事,守住赵佶,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好过一点,郭盛,咱们接下来还是去寻贾宝玉吧,把老太君托付的事做完再说!”
......
夜半,帐外忽起杀声,李幂翻身而起,见赵佶正惊惧地瞪着两只眼睛站在他床边。
李幂忙躬身施礼:“官家恕罪,我睡的太沉了!”
“李卿,外面这等纷乱,是不是那些金国人杀来了?”赵佶只担心他的安危,能想到的最大威胁就是掳他北来的完颜宗弼。
“不可能,曹家军连营数十里,金国人再怎样也打不到这儿,你放心歇息,我出门守护官家安全!”
李幂提起短刃走出帐外。
只见各处营帐门口的灯火随着喧闹都亮了起来,不断有兵丁自营帐中涌出,但他们看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
李幂不敢远离,只守住帐门,忽见无数火把竟是向他这边赶过来,凝神一看,前面跑的那个人速度极快,但步法凌乱,显见得是受了重伤。
亓犷!李幂认出来了,被追赶的正是红娘会金牌杀手亓犷,受命诛曹的亓犷!
他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奔过去。
亓犷看到了他,后面的追兵也看到了他,大呼:“快截住刺客!”
李幂提着短刃冲过去,到了亓犷身前说:“快跑,我挡住他们!”
“跑不了啦,你......来的正好,这人头......送你!”亓犷一伸手捞住李幂的手腕,将短刃刺向自己的心口。
“你......”李幂狂吼一声,亓犷的手劲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刀插进亓犷身体。
亓犷惨笑着倒下了,近在十几米的追兵转瞬即至,而身前身后更有无数的曹兵围了过来。
追来的将官查看了一下亓犷的伤口,呸了一声说:“死的太便宜了,哪一个来刺杀主公的不是剥皮抽筋弄死的,偏你死的自在!”
他又乜斜着眼对李幂说:“你这小子下手太快了,等于帮了刺客,这捉凶的功劳可不能给你!”
李幂心里难受,压抑着悲痛冷冷地说:“在下出手只为防他惊扰我主,不要功劳!”
说罢拔出短刃转身回了帐子。
见赵佶仍是噤若寒蝉,说:“有人行刺曹操,现在已经被诛!”
赵佶看着他刀子上的血痕,惊问:“是你杀的?”
李幂这才想起刀子上还有亓犷的血,他小心地抚摸着血迹,说:“此人恰巧是向我们这边逃来,我怕他闯进来对官家不利,无奈杀之!”
“朕得李卿,乃不幸中的大幸啊!”堂堂皇帝已经要感激涕零啦。
经过一场虚惊,赵佶认识到目前的状况是朝不保夕,自己的命随时会被曹操取走,那时还有什么江山社稷!
和曹操讨价还价无非是怕曹家的武将谋臣占了大半个朝廷,想为蔡京、童贯、王黼等“忠臣”留位置,现在想来,在曹营之中考虑这些只会激怒身边这些虎狼。
于是,在曹丕好奇来探看这位宋国皇帝时,赵佶表现出非常的热络,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人一样给曹丕讲着汴京的繁华景象,哪里的杂耍好看,哪里的果子好吃都如数家珍,这是赵佶没当皇帝之前还是端王身份时就经常流连的场所。
“他日到了汴京,朕带你好好逛逛,玩乐要趁早,等你接过你父亲的位置时,玩什么就不那么方便了!”赵佶以自身经验对曹丕说教,还甩了个“你懂”的眼色。
曹丕对他说的那些并不感兴趣,只注意了一句话,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么,‘我父亲的位置’放在大宋究竟是什么位置呢?”
赵佶想拉拢曹丕,他知道历史上曹丕是曹操的接班人,又是建立了魏国的开国皇帝,虽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假的,但以他观察,这些假的三国人物都自以为是地进入了历史角色,想来曹丕也有篡位之心,所以他揣测其心思说着让人喜欢的话。
但心里却想:反贼,我大宋岂是汉末,你想当曹丕根本就没这机会,只要朕脱身回到汴京,曹家军一支孤旅,还不是任我摆布!
赵佶从来都是被人拱卫被人逢迎,今天却只能像他豢养的奸佞之徒一样口蜜腹剑地逢迎别人,哪怕是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他说:“公子啊,你父有救驾之功,又替朕在北地征辽,寻常封赏已没法表达朕的心意,朕愿意封他为宰相,封爵异姓王,官职只在朕一人之下,而且世代承袭王爵,你看可好?”
曹丕淡淡一笑说:“我还在跟着父亲学习呢,焉敢妄议朝廷的事,皇上的美意,我代父亲谢过!”
赵佶说:“现今条件不许,朕只能以口谕告知,望公子一定将我的意思转达给曹相!”
曹丕得了赵佶的圣谕,兴冲冲地去见父亲,说宋国皇帝很是执拗,但孩儿跟他据理力争,从天下大势到个人荣辱给他一番辩驳,现在宋皇服软了,愿意封父亲为相、异姓王等等条件。
曹操还以为赵佶迂腐,一时半会拿他不下,没想到今天就想通了,还是儿子会做思想工作,夸道:“子桓长大了,可以为父分忧了!”
曹丕谦虚地说:“都是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结果,但孩儿还有不解,以我曹家军的威势,为何还要奉这个孱弱的皇帝为主?不如让宋皇逊位,父亲取而代之!”
曹操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古朴的刀,让曹丕心中一凛,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仗着胆子说:“父亲是让孩儿去用此刀劝说宋皇逊位?”
“这是董卓少年时拾到的宝刀——项羽之刃,人人都说宝刀失踪,寻之者众,却不知早在为父的手中!”
曹操好刀,手抚宝刃,怜惜而又自豪,接着说道:“宝刀在我手中则妙用无穷,可鉴赏、可防身、可杀人!但我若化身宝刀,只会被人夺来夺去,为人所用!”
曹丕若有所思之际,曹操将宝刀递给他,寓意深长地说:“宝刀是如此,皇位亦是如此!”
曹操唤过门口的许褚:“传令下去,明天,以宋之名,全力攻克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