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
我从龙书记那里接受的两项任务,筹集社会资金这一项有眉目了,算是开启了成功的第一步,就等下一步合村并居工作的正式启动了。这项工作一启动,老宋头等几户一搬,姜显的宝威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就可以破土动工了,进展顺利的话,年内主体建筑能封顶,明年就能投产了。
看完水库后,姜显又到我家坐了会儿,喝了几杯茶就回去了。
姜显走后,我突然觉得浑身懒惰下来,像是抽了筋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我坐在沙发上想着。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我去找龙书记的时候,龙书记告诉我说不可以再攻击文泰了,还说让我找出郑家庄老赵的坟背后的势力,机会合适的话,摧毁这股黑暗的势力。当时我就吓呆了,吓傻了,而且是极度的呆,极度的傻,浑身的精气神在短时间内被提了起来。昨天还给花昌盛看过厂房,今天我老同学来村考察建厂的系列事宜。连续几天高强度的状态,事情一下子有了眉目,全身那种紧张的状况陡然松弛下来,身体还有力气就怪了!
此时,我体会到了什么叫葛优瘫了,我半坐半躺在沙发上,像一摊失去形状的泥。窗外的夕阳懒洋洋地透过顶棚,照着东厢房的墙。我丝毫提不起精神来,客厅里弥漫着一种被时间遗忘的气息,空气似乎凝固了。
电视开着,播放着时政新闻,画面快速切换,五颜六色的光在客厅里跳动。手机就放在茶台上,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不知是谁打电话,还是发微信,我浑身无力,懒得理会。
在沙发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快一个小时了,身体的机能与活力就恢复过来了。脑子里忽然想起龙书记说的搞清老赵坟背后的势力,择机摧毁这股势力的话,下午又在水库大坝上遇见了赵教授和宋福,就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恰在此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像是平静湖面上突然扔进一块石头,瞬间打破了我内心的沉寂。我又一激灵,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力量重新注入进我身体,在我体内迅速苏醒。
我快速起身,拿过桌子上的手机一看,电话是徐和强打来的。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天都快黑了,不会是叫我去吃饭吧?想着想着,我接通了徐和强的电话:“徐书记,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
“我哪敢指示你呢万老弟,你都是被龙书记看好的人,我请示你都来不及,何谈指示?”
徐和强的话让我心里一慌,心想,该不会是他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我到龙书记办公室了吧?
“看你说,老哥,龙书记怎么会看好我呢?我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三不求当官,龙书记哪会瞧得起咱呐。”
“还客气啥,龙书记都到你家吃过饭了,关系一般的话,一市之长能到你家,和你一起吃饭?”
“哦,这件事呀,那不是赶上吃饭的点儿了吗,龙书记就是到我家吃顿便饭而已。老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啊?有事儿你就说,咱俩谁跟谁呀。”
“我家里有好茶,你要不要来尝尝?得了,还是我去你家吧,捎点给你尝尝。现在,方便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老哥要来,我接待就是了。你就往我这儿走吧,我现在烧水泡茶。”
“好嘞,十分钟到。”
真是想啥来啥,刚才还想着是不是找徐和强侧面打听一下老赵和赵教授的情况,想不到他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十分钟不到,老徐就开车过来了。进屋后,老徐递过来一小包茶叶:“尝尝鲜,我南方一个朋友刚寄过来的春茶。南方的茶采摘期太早了,这才刚过了雨水,就下来新茶了?不是说明前茶吗?刚过了雨水就采摘,太超前了吧。”
“云贵一带采茶最早,这个时候下来新茶是正常的。徐书记你来得正好,帮我查拉个事儿。”
听说我有事相求,徐和强郑重起来,坐在茶台旁。这时,水壶里的水也烧开了,我拿过老徐带的新茶,匀出两匙,倒进茶壶。沸腾的开水一冲进茶壶,热水与茶叶相遇的瞬间,茶叶开始舒展,像是沉睡的精灵被唤醒,缓缓地在水中舞动起来。它们先是上下翻腾,像是在探索这个新世界,随后渐渐沉入壶底,却又不甘心地被热流托起,再次浮向水面。
茶水的颜色也在悄然变化,从最初的透明无色,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嫩绿,像是春日里初融的溪水,带着一丝丝清新的生机。
我凑近茶壶一闻,好淳的花香!我边给老徐倒茶边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赵教授要在我村建个花生研究基地,十几天前,他还去过你村的老茔盘。我就想,老赵是龙水市的,赵教授也是龙水市的,他俩会不会是一个村的,或者有点亲戚关系?”
“我倒没往这一层上想,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有点关系,我这就打电话问问。”说完,老徐就到院子里打电话去了。
过了会儿,老徐进了屋:“得等会儿,我龙水市搞石材的朋友说马上帮打听打听。”
“茶挺香的,你尝尝。”我示意老徐喝茶,“中国春茶采摘最早的时间是十二月份,海南省的,再早一些,十一月份就采摘。四川、云贵一带的春茶,二月份采摘是很正常的。咱这里的露天茶,得五月份,气温差异太大啊。”
“是啊是啊。万老弟,今晚来,我有件事想和你通个气。”
“但说无妨。”
“这不是十二里铺村要搞合村并居试点吗,建设新村肯定要用石材,我寻思着在你这里能不能……”
“老哥你不用往下说了,刚才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这样的老哥,石材肯定是要用的,至于用谁的,用多少,完全是镇上的事。你要供应石材的话,我觉得还是得和俞书记打招呼。”
“我知道,你这里说一句话也好使呀,不单单是俞书记的事儿。”
“老哥,你放心,你需要我这里做什么,尽管说,我能帮的忙一定帮你。”
正说着,老徐的电话响了。老徐把电话放在茶台上,打开免提。
“于总,打听清楚了吗?”
“徐总,你找我还真找对人了。我的一位朋友就是赵家村的。据我朋友说,赵雨田和赵雨生是亲哥俩。赵雨生是老大,就是葬在你村的那位。赵雨田前些年在你们市工作,后来考上省农业大学,再后来念了博士,留了校。”
“这么说,还真的是亲哥俩。不过,于总,他哥俩还有经济上的往来吗?嗯,就这么说吧,赵教授在他哥那里有没有股份。”
“要不怎么说你找我真是找对人了呢,我朋友把他知道的这些都告诉我了。他说赵雨田当年考大学时,他哥帮助过他。赵雨田有本事后,把一笔巨款转进他哥的账户上了,他哥后来给了他石材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就是说,赵雨生活着的时候,一年挣一百万的话,有三十万是他兄弟的。”
“我的天呐,赵教授还有这本事?真了不起呀!”
“是啊,他弟兄俩都有本事,可惜老大有命挣没命花,不到六十就死了。”
“行啊于总,谢谢你了。有工夫到我这里来吧,我请你吃正宗的龙山牡蛎。”
“好啊,那是一定要去的。”
关掉手机后,老徐和我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