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 阳光明媚
心情 僵持不下是最熬人的
乘胜出击铩羽归,
军心受挫士气低。
整理情报想破局,
战场不止在沙场。
昨夜牛大智率八百死士夜袭吐蕃大营,此刻每一秒等待,都似有银针在心头来回扎刺。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划破死寂。牛大智撞开书房门,带起一阵裹挟着硝烟的风。他的玄铁甲上凝结着暗红血痂,发梢还滴着未干的火星,却在看见我时,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陛下!吐蕃粮草已成灰烬,他们连夜退了三十里!”他单膝重重砸在青砖上,震得案头令旗微微发颤,眼中燃烧的狂热几乎要将人灼伤。
我猛地起身,烛火轰然爆开一朵灯花。机会稍纵即逝!“传俞家兵!”我抓起狼毫在羊皮纸上疾书,墨迹未干便将兵符拍在案上,“领五千精骑,趁敌营不稳,给我狠狠的再打一遍。”
看着俞家军如黑色洪流般消失在晨雾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等我再睁眼时,白鹿正用丝帕轻轻拭去我额角冷汗,晨光透过纱帐洒在她眼底,泛起粼粼水光。曲珍捧着青瓷碗跪坐在榻边,碗中琥珀色的液体腾起袅袅甜香。
“这色泽倒是与长寿汤无异?”我半倚着靠枕,指尖摩挲着碗沿暗纹。
曲珍忽地笑弯了眉眼,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乌姐姐前些日子将秘方传给我们,我和白鹿姐姐特意采了山南特有的血荔果,又加了些雪绒花......”她将碗往前递了递,“陛下快尝尝,甜中带酸,最是提神!”
白鹿垂眸绞着裙角,耳尖泛起淡淡绯红:“不过是些山野果物,若能解陛下乏......”
话音未落,我手中茶碗猛地一震。两个爱妃对视一眼,笑容瞬间凝固。我掀开锦被的手顿在半空——方才那声碗碟相碰的脆响,分明是俞家军回城时,马蹬撞击城门铁环的声音!
踏入议事厅的刹那,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颈。俞家兵斜倚着立柱,胸前绷带渗出的血渍晕染成狰狞的云纹。他单膝触地时,铁甲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愧色:“末将罪该万死!”沙哑的嗓音里裹着铁锈味,“吐蕃营帐早设下鹿角拒马,连炊烟都是假的......”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沫,“末将察觉不对欲撤,却见西南角尘烟骤起,吐蕃的‘黑云骑’......他们的马都裹着软甲......”
我死死攥住扶手,指甲几乎掐进檀木纹理。三千儿郎!那可是大理最精锐的铁骑!余光瞥见谭新宇缩在角落,官袍被冷汗浸出深色水痕。
“谭总督!”我的怒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你坐镇山南八年,连吐蕃扎营的动向都探不清?!”
谭新宇“扑通”瘫倒在地,官帽滚落在地,露出头顶醒目的白发:“陛下明鉴!山北七十二座烽燧,昨夜子时同时熄灭!守兵皆被割喉而亡,连传信的狼烟都......”他突然剧烈颤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臣今早登上城墙,才见烽燧上飘着吐蕃的狼头旗啊!”
死寂如潮水漫过厅堂。我看向谭新宇说道:“给保皇司传令,十日,不,五日之内朕要知道这次吐蕃到底准备的有多充分。”
谭新宇躬身领命,我也回到卧房瘫软的躺了下去。
翌日,晨雾在雕花窗棂上凝结成珠,顺着螭龙纹缓缓滑落时,我终于挣开昨夜的血色梦魇。指尖触及青玉枕的凉意,恍惚间又看见俞家兵绷带下渗出的暗红,像朵永不凋零的曼珠沙华。
\"陛下的指尖又在发凉了。\"白鹿跪坐在金丝绣榻边,素手笼着我冰凉的手背,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发间新换的雪松香混着帐中龙涎香,氤氲成一张温柔的网。曲珍正踮脚往鎏金铜盆里倾倒热水,蒸腾的雾气中,她裙摆上的银线蝴蝶仿佛要振翅飞出。
我撑着额头坐起,忽然瞥见铜镜里自己眼下的青影:\"备身寻常布衫,今日不议事。\"话音未落,两个美人同时屏息——自俞家军兵败后,这是我第一次卸下龙袍。
当月白杭绸裹住肩头时,白鹿已在总督府后园支起湘妃竹榻。早樱簌簌落在曲珍斟茶的青瓷盏里,远处戍楼传来的梆子声,倒像是给这静谧的春光添了几分韵律。
\"新制的玫瑰酥,陛下可要尝尝?\"曲珍跪坐在软垫上,瓷碟里的点心层层叠叠,粉白相间宛如初绽的山茶。她睫毛轻颤,将点心递来时,腕间银镯与瓷碟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我半倚竹榻,望着流云在碧空里舒展,忽然开口:\"达朗玛就没什么破绽?\"话音落地,满园的风都像是被掐住了咽喉。白鹿手中的绣针\"噗\"地扎进掌心,曲珍举着茶盏的手剧烈颤抖,琥珀色的茶汤泼在裙裾,晕开一片暗黄。
曲珍率先打破沉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弑兄夺位,吐蕃贵族哪个不恨?只是他麾下'黑云骑'战力惊人,那些老臣敢怒不敢言罢了。\"她眼中腾起火焰,耳坠随着激动的语气来回晃动,\"当年若不是他勾结苏毗部......\"
\"可惜南宋与我大理的茶马互市断了。\"我捻起一片飘落的樱花,看着它在指尖缓缓枯萎,\"若能借道川蜀,南北夹击......\"话音消散在风里,如同那些未能成行的战略。
白鹿忽然将绣帕攥成一团,素色绸缎在掌心拧出褶皱:\"陛下善纵横之术,达朗玛纵然兵强马壮,终究困在军事一隅。\"她抬头时,眼中闪着寒星,\"西夏与吐蕃在河西盐池积怨已久,去年那场混战,听说吐蕃折了三员大将。\"
曲珍猛地拍手,银镯叮咚作响:\"对啊!许西夏王河西五城,再允诺茶马互市......\"她双颊绯红,仿佛已经看见达朗玛腹背受敌的模样。
我摇头轻笑,却笑不达眼底:\"党项人最是贪婪,若无......\"
\"报——!\"急骤的马蹄声碾碎满园宁静。白鹿瞬间抽出袖中软剑横在我身前,曲珍则扑过来将我挡在身后,发丝凌乱间,发簪尖锐的银角泛着冷光。
亲卫滚鞍下马,铠甲碰撞声里带着颤音:\"吐蕃赞普遣使求见,说要与陛下......\"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在阵前单独会面!\"
竹榻在脚下吱呀作响。我望着掌心枯萎的樱花,花瓣突然被风卷上天空,化作漫天碎雪。达朗玛这只雪域苍狼,终于要撕开假寐的伪装了。
\"取玄铁软甲。\"我起身时,月白长衫下闪过冷冽的金属光泽。白鹿默默为我系紧护心镜,指尖触到我冰凉的后颈;曲珍将袖箭绑在我手臂上让长袖掩藏起来,:“若有异动,可以应急,达朗玛奸诈,陛下小心。”
穿过垂花门时,春日的暖阳突然变得刺目。远处吐蕃营帐的狼头旗猎猎作响,与我身后山南城的戴字王旗遥遥对峙。这场藏在春光里的博弈,终究要撕开最后一层血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