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张文杰开车,我和孟市长坐后排,往江左而去。
至于孟市长是如何知道任书记老婆生日的,这个,聪明人都不会问,只须记住这个日子就行。
到了江左,张文杰早就订好了宾馆。
这个宾馆就在省委党校附近,叫【汉林宾馆】。
张文杰进去办好手续,每人一间。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两个人睡一间。
孟市长住中间,我和张文杰分住两旁。
入住进去,稍作休息,我和张文杰就约好到孟市长的房间坐坐。
进去之后,我就泡茶。只惜只有两个茶杯。孟市长自己早就泡了一杯。
我就回房间讨了一个杯子过来,泡好茶端给张文杰,自己再端一杯。
三人坐下,孟市长就打了任书记的电话。
两人说了一阵,只听孟市长说:
“我今天到江左办点事情,你既然回来,那我就到你家来吃顿饭。”
那边说了些什么,我们听不到。
一会儿,孟市长挂了电话,笑道:“他已经在路上了。”
接下来,孟市长就给我们安排日程。
他说:“任书记妻子是明天生日,城市里的习惯就是到餐馆办一桌。
又是平常生日,不是整生。就是几个亲戚聚聚。
那么,明天的生日宴,我们就不去参加,今晚就到任书记家里去吃顿饭。”
我心里佩服,到底当过政府办主任的,做事很有方法。
一是提前去,没有外人,可以多说说话。
二是明天万一碰上四水来的客人,可以避免尴尬。
我说:“这样做最好,这就是周易中的六三卦——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张文杰说:“你还懂《周易》?”
我笑道:“读大学时,学校开了这么一门课,可听可不听,但我去听了,懂点皮毛。”
张文杰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本意就是——为人做事,不要锋芒毕露,含蓄是种更好的方法。孟市长叫我们提前去,就是做事不显山露水,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招来麻烦。”
张文杰笑道:“我是没办法了,我儿子至少要读个复旦。”
孟市长笑道:“读个复旦有什么用?这是选学课。你儿子谈恋爱去了,正课都不上,选学课更不会去上。我看你还是买本《周易与古今生活》,自己读一读。”
张文杰问:“有这样的书卖?”
我点点头,说:“现在还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1992年,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不然,你就向孟市长借,我的那本送给他了。”
孟市长笑笑:“你只能向张书记去借了,他把我的借去了。”
谈论一阵,等于晚上去任书记家的事情已经定妥。剩下的就是要买一个花篮,蛋糕,各人包个红包。
这件事商量完毕。我们就开始聊天。
张文杰说:“这个宾馆的名字也取得怪,汉林不知是什么意思,老板叫汉林吗?”
我笑道:“这应该是个隐语。”
孟市长问:“隐什么呢?”
我说:“汉与翰是同一个音,古代有【翰林院】,就是中了进士之后,还没有放出去当官。先到翰林院继续学习。
这个汉林宾馆,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旁边就是省委党校。”
两人一听,觉得有理。
孟市长说:“如果是请了一个跟晓东这样有学问的人取的名字,就一定是这个意思。不然,就是以前这块地方叫【汉林】。”
张文杰说:“这个可以打听一下。如果真是郝局长讲的这层意思。那么,不说老板有文化,至少老板交结的朋友有文化。”
这时,孟市长才说:“对了,说到翰林院,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两位说,就是最近下了个文,凡是要提拔的,都必须经过党校培训。
以前是象征性地培训一下,一个月半个月都行,这一次省里强调,必须在培训三个月以上。所以,你们的事这一次没有希望,明年上半年,如果送到这里来培训,才会进入提拔名单。”
我问:“这是最近发的文?”
孟市长说:“对。等会,我跟任书记提一提你们两个。”
我们谈了一阵,张文杰说他去准备蛋糕、花篮。
等他出去之后,孟市长对我说:
“你不性急,谭书记对你的印象很好,只是兰市长从中阻挠。你按部就班扛过今年,明天再到党校学习几个月,到时,兰市长也没有理由反对了。
所以,你就好好静下心来。只要不出乱子,这个局长就是你的。任何单位都是一把手说了算数。何况现在任书记去了,这就更加稳妥。”
我点点头:“说句内心话,我参加工作就是您帮忙。在个人成长进步中,也是在您的指导与帮助下,目前才有这样的局面。
总之。我对您的感情是四个字——没齿不忘。”
孟市长笑道:“没齿不忘,这句话我听得多,这半辈子也帮过不少人。真正没齿不忘的几乎没有。
有的是稀牛屎扶不上墙,他自己干得不好,无脸见我。
有的是当了大官,他觉得我的帮助稍不足道,全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剩下一个就是你,也说没齿不忘。我就真希望你成为一个嫡传弟子,等我没牙齿的时候,你还来走动走动。”
我认真地说道:“孟市长您放心,我也当不了大官。但是,讲求仁义是我的本质。”
他说:“我知道。你的情况,我都知道啊。比如你找的这个老婆,是凌老师介绍的。我也不好反对。”
我心里颤了一下,问道:“这些情况您都清楚?”
“清楚,我没跟你说,昨天晚上,你老婆还跑到我家里投诉,说你一个星期都不过去。还说你与单位上的女人勾勾搭搭。
结果,我狠狠地批评她了一顿。我说郝晓东这个人我了解。他跟哪个勾勾搭搭,你说个名字。我明天就向书记市长汇报,绝对处分他。
如果是凭你的想像,私下猜测,那么,出了我家的门就不能再说。”
我听了,心里大惊。
我原以为自己跟她冷战,她会收敛,想不到她竟然找孟市长告状去了。
心啊,那个挠,挠得出血。
我说:“市长,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忆兰的事,我一定要向您汇报一下。”
他说:“我基本了解。萧书记对这门亲戚也不是很感冒,只是凌老师一心要撮合你们。我与萧书记是上下楼,多年的邻居了,还不清楚?
你以为萧书记签几个字是他愿意签的啊,全是萧书记亲戚先找凌老师。凌老师坚持要萧书记签的。我们上下邻居,比你清楚多了。
凌老师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妻子,但是喜欢帮忙。她的意思就是把忆兰许配给你,把你重点培养。所以,我也不好反对,想着有人提携你,对你有好处。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乔忆兰不聪明,真不聪明。”
我说:“我也很苦恼,我承认自己当时也不坚决。”
孟市长说:“我说了她一顿,如果她懂事,不闹了,你们就要和和气气过日子。你把老婆接过来,找个保姆,一起过生活。如果再闹,你自己拿主意。”
这时,张闻杰进来了,说:“东西都准备好了。”
孟市长问我:“从这里到他家有多远?”
我说:“20多分钟。”
孟市长说:“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动身。”
我一直想,回来之后,我也要问问孟市长——自己拿主意,到底拿个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