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草原,万里山川。
莽莽苍苍,凛洌的杀机叠荡八荒。
大日悬空,将大汉王师鲜血浸湿又干涸变黑的甲胄,映的一片红芒,似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之人,令鲜卑祖庭军齐齐一震。
尤其是各部首领,尽皆目瞪口呆望向前列的俘虏军。
一个稚嫩鲜卑少年,身无片甲,却系着宁毅的披风,提着一柄汉刀,统率同族之人想要与他们对垒厮杀。
这一幕,同样令被俘的宇文莫讫,郁筑鞬脸色微变。
他们悄然朝着自己的旧部靠近,想要借机冲击出去,配合祖庭精锐控弦,将大汉王师彻底覆灭。
“天可汗在上。”
“千万不要动,大汉不可战胜。”
“你们想要找死,我们可以掐死你们。”
“混账,你们背离汉人,我们全部都要死。”
几个鲜卑俘虏看出宇文莫讫与郁筑鞬的想法,连忙掐住二人脖子,狠辣的按倒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猛踹几脚。
“呵。”
马腾回望,轻蔑一笑。
这些被俘虏的鲜卑人,并不是随军散漫前进。
他们重新编排,以千人为俘虏营,多为八百旧人带二百新人。
并且,会从俘虏营,挑选出‘去势’还能行军作战的鲜卑人编入俘虏军中。
只要打赢一场战争,没有叛变或者逃离的俘虏营,都会被赏赐两头羊烹食,然后再择取青壮编入俘虏仆从军中。
以往,每次遇见游牧营地,或者征讨鲜卑人。
总有一些人想要找死,或在背后偷袭,或朝着其他地方逃散。
事实证明,大汉王师不可战胜。
这些背刺大汉,或想要逃窜的人不止是找死,还会连累身边只想活下去的人,令一营之人全部被杀。
而且,动手的还不是汉人,而是俘虏仆从军。
这种高压统治,还是他从陈槐围捕南中义从之后所学。
可以轻而易举摧垮所有鲜卑人的反抗意志,并且让俘虏军越来越漠视同一血脉的鲜卑族人。
两军交汇之地。
大汉军卒持锋,鲜卑人挽弓。
没有军令,没有战鼓,许是一缕微风吹动了旌旗,便触发战争。
俘虏仆从军,没有资格御马,没有资格披甲,持着劣质的军械,宛若大汉王师挽弓射出的一支箭矢,横掠草原悍然撞入鲜卑祖庭精锐控弦阵列。
他们都是鲜卑人,知道祖庭精锐控弦的可怕之处。
想要不被箭矢射杀在路上,便要快速冲散祖庭控弦阵列,给大汉王师争出入阵杀敌的时间与空间。
故此,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生死时速的战争。
“放箭。”
鲜卑祖庭军阵列,各部统领扬刀长啸。
更有人迫不及待的御马而出,朝着大汉王师阵列冲击。
昭昭烈日之下,两方黑如潮水的大军,无惧生死,无惧半空中的箭矢,在茫茫草原上轰然碰撞在一处,瞬间便传出惊悚的哀嚎。
锐利的锋矛,刺穿鲜卑人的胸膛,滚滚热血泼洒在草原上。
“吭哧。”
宁毅挥舞锋矛。
将扑杀上来的鲜卑人割喉。
马腾,雷定,亦是领军不断朝着鲜卑祖庭军核心处冲击。
这一次,他们可不是围捕鲜卑人,而是要打垮东部鲜卑最后的主力,将其王庭踏破,带着轲比能返回洛阳问罪。
“杀。”
“杀了这些汉军。”
轲比能惊怒,眼中迸敕着怒意。
同为鲜卑之人,他驱策汉人为军,可他的族人竟然被汉人视为消耗祖庭军箭矢的死士军,简直是奇耻大辱。
“轲比能。”
“背弃互市之盟,尔当跪在神武门前请罪。”
骤然,阵列中传出怒吼声,一片血雾炸裂在战场之上,紧接着便是云中轻骑的旌旗,映入轲比能眼眸。
宁毅持锋纵马,率领铁蹄如锋矛般势不可挡。
所过之处,鲜血在铁蹄下汇聚,如同奔腾涌动的血海,连伏尸都被后来者践踏,与青草泥土混合在一处。
胡无人,汉道昌。
这是宁毅最早听闻刘牧檄文中的一句话。
作为并州人,生来便与鲜卑,乌桓,乃至匈奴有血仇。
九郡烽火,毅然驰援平城关,成为并州狼骑中的一员。
他追随刘牧,见证匈奴两部的消亡,聆听中部鲜卑的哀嚎。
平城关之战结束,一个又一个鲜卑部落畏惧大汉兵锋,不得不在并幽两地,签订维稳边疆的互市盟约。
他以为,北疆从此迎来安宁,各郡不会再有烽燧。
可他错估鲜卑人,乌桓人的反复无常,仅是大汉的一些不臣游说,便让这些外邦蛮夷摒弃互市。
可互市盟约,是维稳北疆的关键。
鲜卑人的背弃,给予乌桓寇抄幽州的勇气。
同样,鲜卑人与乌桓人的不臣,令辽东陷落,使公孙度有了建设营州,取各国之卒,逐鹿天下的想法。
轲比能之罪,罄竹难书。
此人,亲手毁了天子在平城关杀出的互市之盟。
既然轲比能不想让鲜卑感受大汉王化,便以罪血染红他们的祖庭。
“锁奴。”
“杀了那个汉人将军。”
轲比能眸子阴沉,从亲卒手中取过长弓。
“驾。”
锁奴闻令,纵马持刀向前杀去。
“嗖。”
“嗖。”
“嗖。”
轲比能扣箭挽弓。
十支箭矢,宛若连珠般掠空而去。
多数被宁毅避开,或被身上的鱼鳞甲所防。
噗呲一声,最后一支箭矢没入宁毅坐下战马的眼眸,令马儿痛苦的嘶吟,直接人立而起。
“吭哧。”
宁毅脸色不变,用力将手中的锋矛甩出。
一抹血光,洞穿大军交伐带起的血泥,笔直没入一个鲜卑人的胸膛,连带整个人都被轰飞出去,钉死在轲比能的面前。
垂眸之际,劲风扑面,锁奴已然杀至,弯刀带着白光劈下。
“找死。”
宁毅眸子冷意勃发。
一手抽刀,一手按着马鞍。
使双脚脱离马镫,整个人落在地上。
反手持刀刺在战马臀部,令其吃痛朝前方的锁奴撞去。
又脚步交错,侧身持定业斩下从后方践踏而来的马腿,斜撩上切鲜卑祖庭控弦的脖颈。
这一刻,他以持刀迈步之姿搦战鲜卑祖庭控弦精锐。
刀锋所过之处,人头滚滚如雨,鲜血猩红如海,染红了己身。
“将军。”
“你可真是废战马。”
仅片刻,有数名云中轻骑杀至。
其中一人,架起锋矛洞穿再度从侧翼扑杀而来的锁奴,将其带飞战马。
“魏续。”
“休要多言。”
宁毅朗笑一声,大喝道:“成廉,先领军折鲜卑祖庭旗!”
“诺。”
前方持锋矛冲杀的成廉朗笑回应。
“鲜卑马。”
“先凑合骑着吧。”
魏续脸颊染血,俯身拽住宁毅的甲胄顿项。
气力涌入臂膀,将其甩上锁奴的战马,顺手将手中锋矛丢过去。
这鲜卑人的战马没有马蹄铁与马镫,他可不习惯,还是让中郎将自己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