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下午,程堰便一直在等着他的长寿面。
秦宜真被他烦到受不了,让人搬了一只小火炉来,再拿一个小锅。
在陈茵娘的指点下,等烧开了水,将做好的面条放到水里,待煮熟了捞起,添上一些盐,添上一些芝麻油,再将小锅里的热水淋上一些,一碗简单的长寿面就做好了。
秦宜真仔细瞧了瞧成品,觉得不丑,面条看着也好好的,熟了,也没坨了,闻着有麦香和芝麻油的香味。
不说色香味俱佳,但至少能吃,她便满意了。
“好了,你吃吧。”秦宜真一手支在桌面上,手心托着下巴,看着他吃,“这可是本宫第一次下厨,要是不好吃的话.....”
程堰拿着筷子挑了挑面条,闻言挑眉问她:“要是不好吃如何?”
“不好吃?”秦宜真眉梢微挑,轻呵了一声,“便是不好吃,你也要给我咽下去,我可是公主,你知道吗?”
“我可是你小舅,你知道吗?”程堰来了这么一句。
秦宜真脸一热,伸手拧了拧他的手臂:“你要是再胡说,那你就做我小舅去,到时候我天天敬了你。”
真的是,这人是不是跟慧真公主学坏了,这话张嘴就来,他还自称‘小舅’,他还好意思,不觉得自己像是禽兽吗?
秦宜真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道:“要不,我晚上这么喊你。”
程堰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他忙是拒绝:“千万别。”
“哦,你为何又不肯了?”
“嗯...感觉自己像禽兽......”无它,下不去手。
秦宜真见他仿佛整个人都不好了,当时就乐了:“行了,你快吃吧,再等下去面都坨了。”
程堰闻言,赶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长寿面。
面有些素,不曾添加任何荤腥,但陈茵娘手艺好,揉的面极为劲道,下水火候也刚好,添了一些盐和芝麻油增味,也是极为不错。
程堰一边吃面一边喝汤,然后又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秦宜真目光在屋里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这才肯吃了。
“还不错。”秦宜真对自己的厨艺表示赞许,“没想到我竟然有这天分。”
程堰问她:“要不要吃些?”
秦宜真直摇头:“不要,刚吃过没多久,不想吃。”
程堰见她真的不吃,便快速地将这碗面吃完了。
夕阳偏斜,两人便去了书房看书,程堰取了新得的一本游记,将她圈在怀里,两人一同看着。
看到地方上不同的吃食和风俗,秦宜真也是很感兴趣,觉得此人能走那么多地方,真是好运气,也好毅力。
车马慢慢,路途迢迢,一行便是一个月几个月,穿林过河,夜宿荒野。
要知晓便是天下太平之时,路上也可能有劫匪,还可能有食人的野兽。
“你出去打仗,去的地方多吗?”
“多倒是挺多的,只是忙着打仗的事情,对这些风俗人情,确实没多关注,怎么,想去吗?”
“能去吗?”
“待陛下大一些了,天下太平了,我与你一同去,到时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去到喜欢的地方,便多住一阵子。”
秦宜真很是心动,不过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头:“我怕苦,也怕累,舟车劳顿,我就不是很喜欢,再说了,我们若是这样走了,母后呢?难道将母后留下来?”
程堰顿住,最后叹气:“你总是这般。”
“哪般?”
“总是想着别人。”
“可母后也不是别人,我们先前还说了,待陛下亲政了,母后再也不用管这些事,若是她不喜欢宫里,便接她回来与我们同住。”
“对对对,她不是别人,是我说错了。”程堰立刻认错,“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你该是多为自己着想,自己过得开心一些,多学学慧真。”
“我才不要学她。”秦宜真轻哼,“我觉得我这样也很开心,和大家在一起就很开心。”
“好好好,那等到时候问问你母后要不要去,到时候你们游山玩水,我给你们当护卫可行?”
“这还差不多。”秦宜真这才满意了,“你看这个,这个也好吃,不行,我得让陈茵娘多看看这些游记,试试做一做这些吃食,指不定我足不出户,什么都能吃上了。”
夫妻靠在一起看书闲话,偶尔意见不同还能辩论上几句,不过很快也和好了。
夕阳西下,岁月安然。
朝朝暮暮与卿长相守,人生之所求也不过是如此。
......
次日朝会,程太后称身体不适,罢朝一日,当即便有太医署的太医入宫为程太后请脉。
程太后所言,自己昨夜梦见了母亲,母亲对着她流泪不止,哭得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当日,景安帝便请来了占筮官(占卜、预知的官员,类似钦天监),前来占卜问神,问明国夫人有什么诉求。
又过一夜,程太后又言又梦见了母亲,母亲在梦中哭诉自己死后无后代子孙供奉,而且承恩侯为了攀附富贵有抛弃妻女另娶,如今程家也没她的容身之地。
再一次早朝,程太后便将此事抛了出来,让众卿为她排忧解难,不让自己的母亲死后不得安宁。
众卿纷纷上言。
有人说明国夫人才是承恩侯的原配发妻,张氏心肠歹毒,实在是不配,该是程家迎明国夫人回去,张氏退而为妾。
有人说张氏也是承恩侯三书六礼娶回去的妻子,且承恩侯与张氏已死,后人不认其夫妻关系,实在是不合情礼,便是要程家将明国夫人迎回去,那也只能是两人同为正室。
也正在此时,大理寺卿李大人站了出来:“诸位莫不是不记得了,太后娘娘曾言,明国夫人也不愿回到程家去。”
“太后,陛下,依臣愚见,不如寻一人,过继于明国夫人名下,承其香火,为其后嗣,日后子子孙孙拜祭为先人,明国夫人有了后人拜祭,九泉之下,定然是安宁了。”
“过继?”景安帝突然就道,“何需过继,明国夫人又不是没有亲生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