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情况比之她早前所想的还要愈加糟糕一些……
“二小姐,您请回吧,老夫人今日身子不适,早前便已经发下话来,只道这几日请安且都免了,二小姐日后无需再跑这一趟……”
“劳烦张妈您了!”
只当没瞧见来人眼中深不见底的避讳,寿安堂外,对着紧闭着的房门规规矩矩的一礼过后,杨媛照旧微笑着起身告退。
姿态一如既往的仙袅优雅,叫人如沐春风,似是不曾受到丝毫慢怠。
算算日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
从寿安堂到西小院,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一路走来,遇上的下人们亦是纷纷低头而过,早前的热络奉承再不见半分踪影。
深宅之中,最是不乏的便是聪明人。做下人们的,更是如此,旁的不说,眼力见儿那是足足的。虽不晓得素来才德俱佳的二姑娘到底哪里惹得上头主子们的眼,要被如此冷待。
然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二姑娘再是大方和善,也不值当她们违逆上头几位主子的意思。
“这些人,怎么这样啊!”
见此情形,杨二姑娘身侧,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简直气地眼泪都下来了。
尤其这会儿大厨房内,早前一口一个春彩姐姐,热络的不行的小丫头,如今见了人却是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摆着手中的瓜果点心。
好似丝毫没有注意不远处那抹碧青色的身影。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也不想想,早前小姐待她们多好啊,明明相比府里两位姑娘,小姐您手头不算宽裕,但每每赏赐,从没落过人后。待这些人亦从不苛责。就因为……”
“她们怎么能……怎么能……”
“还有大小姐,往日因着姑娘你,结识了多少才识耀人的贵女,如今却………”
想到这些时日的种种,不大的房间内,恨恨地摩擦着手中的素帕,春彩气地眼眶都红了。
倒是一旁的杨媛面色不变,从方才起便端坐在榻前,定定的看着窗外满是鲜红色的枫叶,良久方才突然开口道:
“春彩,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有接到过相约的帖子了?”
“啊这……”
听自家姑娘提起这一茬,春彩方才陡然发觉。是啊,好像自那日长公主府一行后,她家小姐已经有许久没有收到过帖子了。
要知道,自家小姐素有才名,为人亦是温雅有度,素日于一众闺秀间人缘亦是颇佳。
因而京中每每有什么花会,诗会,她家姑娘总能第一时间收到帖子。
从什么开始……
想到这里,小丫鬟霎时间脸色一白。
春彩心里也清楚,自家姑娘在府上素不受宠,不似大小姐,上有老太太疼爱,下有夫人贴补。更不似那位三小姐,说是夫人心头肉也不为过,常日里一应用度无一不是最佳。
就连老爷,纵使平日嘴上不说,这心也是偏着的。
自家姑娘呢,姨娘人微言轻也就算了,老爷更是,等闲想不起来这个女儿来。若非自家姑娘自己争气,屡屡能在外争出一份体面来,又结识了那么些高门贵女……
想到这里,小丫鬟愈发委屈了。
在春彩看来,自家姑娘才学品貌样样都好,又是龙凤胎出身,一等一的有福气。老夫人也就罢了,老爷怎么偏瞧不见呢!
想到这些年每每送过去的针线,小丫鬟心下愈发为自家小姐不值。
这顶顶聪慧孝顺的愣是瞧不见,整日撒娇卖乖,一事无成的偏被捧在手心里。
试问这都是什么道理!
也太不公平了吧!
“姑娘……”
“好了,春彩你先下去吧……”
“是……是,姑娘……”
方案上,一方平平无奇的香炉仍在缓缓燃着。
一直到小丫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杨媛这才仿若失力一般,栽倒在榻前。
“系统,我们如今,怕是有大麻烦了……”
杨二姑娘素来清雅的面容间,此刻说不出的凝重。
听雨阁
细细将一株株色彩艳丽的赤色茶花插入巴掌大小口径的白玉瓷瓶中。
晨曦,微光下,宛若上等凝脂白玉的玉手,与瓶中各色赤色丹竹交映成辉,一眼望去,仿佛油画一般绚丽。
身侧,一众丫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将手中玉瓶搁下,看似专心致志,实际上安宁这会儿思绪早飞到外空了。
透过统子瞧着那边儿的动静,安宁并不意外。说实话,以原身这位二姐素日以来表现出的心智,一直到这会儿方才发现问题,已经是极不正常,甚至有失往日水准了。
看来,发现系统存在的问题,对对方的影响比只她之前所想的还要更为严重一些。
或者说,皇家出手,确实立竿见影。
打量着手边不过短短几日便换过一遭的合适精美器具。
安宁心下不由啧了一声,这就是上位者,从来无需多做什么,下头自有一众人乐意费心揣摩,甚至为之效力。
就像那位太后娘娘如今,甚至无需对杨二多做一句评价甚至打压,只要摆明了对她这位三姑娘的喜爱,偌大的京城,自有太多聪明人愿意揣摩其中内情。
其实正常来讲,原本那日之事,杨二姑娘虽面色有异,然到底算不得实证,见证者亦不算太多,且都是闺阁女子,远远达不到流传甚至让京中大多数人家心照不宣的地步。
然有宫中太后娘娘这一手,一切便大不相同。
不说这几日频繁被召入宫中的高僧无相大师,就说这阵子京中显贵加持下,玉符的效用被愈发证实,那日她所言的一切,可信度也愈发高了些。
加之太后娘娘无缘无故的“赏识”,可以说无论信与不信,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除非破例,杨媛也不可能再在京中闺秀中出头。
更不要说借此扬名,增加自身运势。
拿起小剪刀,利落地将最后一条散乱的枝叶剪下,对着识海内某只尚在懵逼中的统子,安宁心情颇为愉悦道:
“看来,有两位先例在前,这个系统的运行规则,起码宫中那位,已然摸的差不离了……”
接下来就看,这位二姐,不,或者说那个“系统”有什么底牌了!
在迟迟无法吸收气运之下,早前那点子能量,又能维持到几时?
空间内,安宁此刻正神识铺展,细细描摹着手中的符箓。
说实话,这一点,她真的蛮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