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眯了眯眼,“萧将军你有别的想法?”
萧云笙沉声摇头:“恕末将冒犯天威,二皇子为了杀蛮人烧死了那么多百姓,总该有个说法。”
“那你的意思是?”
萧云笙抬头,缓缓开口:“严惩。”
江月心里一动,忍不住斜眼去看萧云笙,见眉宇里都是森冷。
想起不久前,说起乌月镇,将军也是这幅正色的模样。
这是让人安心,可以托付,信任的感觉。
她昨夜梦里又梦到那些百姓蜂拥而上,恨不得将她分食殆尽的场景。
但转而,立刻变成一个个白色的祭坛,哭着要她偿命。
二皇子轻笑起来:“都说了,人是蛮人杀的。”
“既如此,就拿出证据。”
火药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御书房。
官家点头,让一旁的内侍记下了两人的话这才再次开口。
“说起来,还有第二件事。二皇子今日一早为了喜事上了一道折子,正好你们都在。”
手缓缓收紧,江月目不斜视盯着脚下。
这折子的内容,她已经猜出大半。
那是请官家,把她嫁入萧府的折子,就等将军回来,就能落实。
只是怕,一拿出来,没有一个人会感觉到高兴,就连她,对着这份心心念念的折子,也提不起一丝轻松的滋味。
那折子被递了出来,正好从江月眼前一闪而过。
但只是一眼,也足够看清上头写的她的名字。
江月心里发紧,想要再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折子萧云笙握在手里,明明只是短短两行字,他却看了好久,好似上头是什么晦涩难懂的甲骨文,非要看个洞出来才肯罢休。
过了许久才见他面无表情合上了折子,忽然转头和江月对上视线,之前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如同凶兽的低沉不满从她的脸上缓缓落下目光。
只剩失望。
江月一直攥紧的手猛然出了汗。
许久之后目光才转开:“这是何意?”
“江月和你早有夫妻之实,你们二人经历颇多,你府中只有傅蓉一个妻难免寂寞,怎么看都是你的最佳之选,她虽身份低了些,但又是在太子妃身边待过的,又有些机灵在身上,还替你中毒险些丧命,放在戏本子里也是一段佳话,有陛下赐婚抬了身份,也不算高处太多。”
二皇子连头都没转,只面对着官家。
如同青竹伫立不急不缓,丝毫不在意这话后,萧云笙身上的寒意让御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官家面前的茶盏响动一下又缓缓放下,忽然目光落在江月头上,让她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仿佛这一刻什么都看穿,无所遁形。
“你和萧将军果然早有了夫妻之实?”
江月僵硬又迟缓点了头,果然见到萧云笙阖了阖眼帘。
“孤记得谁说过,你是侯府送过去的陪嫁,傅候那个老货的女儿可是个厉害的,竟也会主动给夫君房里添人?罢了,萧云笙的正妻,是我选的,再添人,也由我赐婚也算团团圆圆,只是身份么,平妻太过,妾室罢了。如何?”
江月缩了缩脖子,没有开口。
指尖几乎被她自己拧成麻花,只要向一旁瞥一眼就能看到萧云笙此时的面色,可她连一丝转动目光的勇气都没了。
身旁影子动了动,一道人影停在她面前,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的额发上,语气又轻又淡,就像怕将她吓着般。
江月鼻尖嗅到的都是御书房浓重的熏香合着官家面前刚研磨好的徽墨,这味道让她头脑昏昏。
竟然主动抬起头,只是第一眼瞧见的竟然不是近在咫尺的萧云笙,而是远坐在高位上的官家,枯朽淡然看着他们三人的闹剧。
肩膀忽然一重。
萧云笙的手拉住她的胳膊,用了些力气来唤回江月出走的思绪。
似乎也在急切等着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江月,妾室,你当真要做?”
江月呼吸都是痛的。
她自然知道将军的失望是怎么来的。
那日烟火下,他亲口说过,要她做平妻,给她风风光光的,只等着春猎结束。
只是没人想到中间发生这么多事。
那时萧云笙也不会想到,二皇子会开口搅乱了他的计划。
更不会想到她会放着平妻不做,接下二皇子的恩情做妾室。
可只有会这样,她才算和二皇子的牵扯到一根绳上,才算完成了太子的棋局第一步。
额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旁有人抢先一步开口解了围:“你不在京,我已经问过江月才替她了了心愿,她一个女子被占了身子怎么好主动求你给个身份。萧将军还不松开她,都把她吓着了。”
她看清萧云笙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措时,心口就像被谁踢了一脚,又酸又痛,只是呆呆傻傻的就这么和他面对面站着。
“将军……”
重新垂目看向盛愿。
捏了捏她的耳垂,轻声催促:“是不是我不在京城的日子,他威胁你了?你们背着我说什么了,嗯?”
一旁二皇子也动了动,微微侧过耳朵,上挑着眉眼,淡然地等着她的答案。
江月心如刀搅,只沉默,不愿多说。
“我只问你,这就是你要的,要他替你来求我那你为妾?”低喃下,萧云笙动也不动,只垂着眼帘让人看不透。
江月眼前模糊一片,只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离开这儿。
匆匆点头。
落在肩膀处的重力卸下。
萧云笙缓缓站直了身子,淡淡一笑。
“既如此,末将自然没有推诿的道理,多谢陛下赐婚,也不辜负二皇子的用心良苦。”
“既如此,今日就办了喜事。”
官家揉着头,显然没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