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险地情动时
冰裂纹青砖在伍瑾脚下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反手将马瑶往怀里带了半寸。
龙渊剑悬在两人头顶三寸处，剑身映着水晶碑渗出的血光，将石门后游移的灰雾照成诡异的绛紫色。
"；松手。"；马瑶指尖抵住伍瑾腰间玉带，毒香佩残片在她袖中灼出缕缕白烟，"；你袖口沾的鬼面蛛涎，再蹭到我裙摆上......"；
话音未落，八盏青铜人面灯突然自穹顶垂落。
那些扭曲的五官里淌出青绿磷火，将石柱上密密麻麻的饕餮纹映得如同活物。
伍瑾瞳孔骤缩，前世他们在皇陵触发连环弩阵时，壁画上的凶兽也是这样突然凸出墙面。
三根淬毒银针擦着马瑶的耳坠钉入石壁，她反手甩出银蝶的刹那，七十二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的兽首浮雕里钻出。
那些半透明的躯体裹着腐肉气息，利爪穿透伍瑾结印撑开的金钟罩时，竟在灵力屏障上蚀出蛛网状裂痕。
"；往生道的怨灵。"；马瑶突然冷笑，毒香佩碎片割破掌心，混着血珠的蝶粉凝成漫天金砂，"；三年前中元节，国师就是用这招破了你的东郊大营？"；
伍瑾喉间泛起腥甜。
他当然记得这些能吞噬灵力的恶鬼，前世马瑶就是被它们撕开护心镜，在万军阵前......龙渊剑突然发出尖锐铮鸣，剑穗上缀着的紫玉髓应声炸裂，替马瑶挡下直取后心的鬼爪。
"；闭眼！"；马瑶染血的手掌突然捂住伍瑾双眼。
她腕间银镯绽开千重莲华，前世在合卺酒里融化的半颗净世珠，此刻正从她心口透出炽白光晕。
那些嘶吼的恶鬼撞上光幕的刹那，竟如雪遇沸水般消融成黑烟。
残余的幽灵在石柱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伍瑾的剑鞘突然重重磕在东南角的睚眦雕像上。
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十八盏长明灯沿着北斗星位次第亮起，照亮中央石柱上鎏金的二十八宿图。
"；坎位覆碗，离宫断纹。"；马瑶指尖抚过星图中残缺的井宿，毒香佩突然烫得她踉跄半步，"；这是逆转阴阳的阵眼，当年国师在祭天台......"；
地砖裂开的声响淹没了未尽的话语。
伍瑾揽着人旋身避开冲天而起的幽蓝火柱时，马瑶散落的银蝶正扑向石柱底部的铭文。
那些篆字在蝶粉中显出血色——"；双星汇处，生死同归"；。
五条锁链从地缝中破土而出，缠住伍瑾脚踝的玄铁环上赫然刻着马氏家纹。
马瑶突然低笑起来，她沾着血的手指按在伍瑾心口："；伍将军可还记得，我们前世立血契时，你这里跳得比现在快三倍？"；
火焰在他们周身织成赤金罗网，石柱顶端的琉璃镜开始倒转。
伍瑾看着怀中人眼底跳动的幽光，突然想起合卺酒泼在喜服上的那夜，马瑶也是这样笑着将匕首捅进他后心——而此刻她染血的指尖，正轻轻勾住他束发的鲛绡。
龙渊剑的嗡鸣混着锁链摩擦声在耳畔炸开，伍瑾的唇却比鬼爪更快攫住马瑶的咽喉。
血腥气在齿间漫开时，掌心下的心跳烫得他脊骨发麻——正如前世饮下鸩酒那夜，马瑶的指尖也是这样抵着他的喉结发笑。
"；这时候犯浑？"；马瑶的银蝶刃卡在两人腰腹之间，尾音却随着伍瑾咬破她颈间朱砂痣的动作陡然变调。
缠着脚踝的锁链突然收紧，将人重重拽向刻满咒文的石柱，伍瑾的护体罡气在玄铁链绷断的瞬间化作千万片金鳞。
赤金罗网兜头罩下的刹那，马瑶的银镯突然缠上伍瑾手腕。
前世浸过合欢散的鲛绡带从她袖中滑出，在两人腕间勒出殷红血痕："；将军可知这阵法要活人献祭？"；她染着毒香佩碎片的指尖划过伍瑾锁骨，在锁链撞击声中笑得像淬毒的曼陀罗，"；你猜国师当年用了几对怨偶？"；
伍瑾瞳孔里映出琉璃镜倒转的星图，前世马瑶在祭坛上剜他心头血的画面与此刻重叠。
他忽然扣住她后颈翻身压上石柱，二十八宿图被撞碎的鎏金簌簌落在两人交缠的衣摆上："；夫人不妨猜猜，这次我要用几成力让你说实话？"；
灼热的吐息碾碎最后那点虚情假意，马瑶的毒针在刺入他肩胛时突然化作齑粉。
石柱底部的"；生死同归"；四字迸出血光，将她腕间银镯熔成滚烫的银浆。
伍瑾的龙渊剑突然斜插进震位星宿，剑气激得穹顶垂落的青铜灯喷出青焰。
"；坎水离火..."；马瑶喘息着咬破他喉结，血珠溅在倒转的星图上竟燃起幽蓝鬼火，"；你故意引动五行逆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染着银浆的指尖狠狠抠进伍瑾后背，"；混账！
你早知道这是阴阳和合阵！"；
伍瑾低笑震得胸腔轰鸣，他握着马瑶的手按向石柱中央的井宿。
前世被毒香佩贯穿的旧伤突然灼痛，二十八道星纹沿着他们相贴的肌肤蜿蜒生长："；夫人不也故意撞破离宫断纹？"；他含住她耳垂轻叹，"；三年前你就在等今天吧？"；
石柱轰然坍陷的瞬间，七十二道兽首浮雕喷出墨绿毒雾。
马瑶在失重感中扯散伍瑾的束发鲛绡，紫玉髓碎片割破两人唇齿，混着血的毒香佩粉末在雾中绽开千重幻影。
她看见前世伍瑾在万军阵前为她挡下的那支穿云箭，此刻正化作龙渊剑的剑穗缠住她脚踝。
"；看着我。"；伍瑾突然捏住她下颌，金钟罩碎片在两人周身旋成罡风，"；这次我要你清清楚楚地..."；未尽的话语被马瑶用唇舌堵回喉间，她指尖燃起的净世珠白光竟与龙渊剑气水乳交融。
当二十八宿图在头顶拼合完整时，缠着他们的锁链已熔成泛着红光的玄铁汁。
马瑶后背撞上悬浮的琉璃镜，镜面映出两人十指相扣的模样竟与前世合卺酒中的倒影别无二致。
她突然发狠咬破伍瑾舌尖："；将军可别后悔..."；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伍瑾抱着人撞破穹顶坠向北斗长明灯阵。
怀中的毒香佩与龙渊剑共振出诡异嗡鸣，将最后三盏人面灯震成齑粉。
马瑶在纷扬的青磷中瞥见石柱底部浮现的阵眼——竟是他们纠缠的身影投在二十八宿图上的倒影。
"；双星汇处..."；伍瑾突然带着她旋身刺向阵眼，剑气穿透两人交叠的心口却未溅出血花，"；原来如此。"；他笑着舔去马瑶唇间血珠，看着龙渊剑在幻影中化作流光没入星图。
整座空间突然陷入死寂。
悬浮的琉璃镜碎成雪片般的星光，七十二兽首同时吐出浑浊的叹息。
马瑶脚踝一轻，刻着马氏家纹的玄铁环竟自动套上伍瑾手腕，在皮肤上烙出与她毒香佩同源的朱砂纹。
"；生死同归契。"；她抚着伍瑾腕上浮现的咒文冷笑，"；国师若知道他苦心布置的杀阵成了婚契..."；尾音戛然而止，因为伍瑾正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跳动的频率与前世立血契时分毫不差，震得她掌心发麻。
地砖突然如流水般波动，吞噬了所有残存的阵纹。
马瑶刚要掐诀，却被伍瑾扣着腰按在尚未冷却的玄铁汁上。
灼热雾气中，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颈间被咬破的朱砂痣："；夫人可知这阵法还有后半句？"；
远处突然传来石壁坍塌的闷响，某种亘古的威压顺着地脉爬满脊柱。
伍瑾的笑意未达眼底，龙渊剑感应到什么似的发出预警的震颤。
马瑶袖中毒香佩残片自动拼合，在掌心凝成完整的罗盘形状，指针直指地底深渊。
"；嘘——"；伍瑾突然捂住她嘴唇。
两人交缠的呼吸间，隐约听到九重地砖之下传来锁链挣动的铿锵声，那声音混着似龙非龙的咆哮，震得尚未凝固的玄铁汁泛起涟漪。
马瑶的银蝶刃在指间转出冷光，她看着伍瑾映着幽蓝火光的侧脸，忽然想起前世国师祭天台坍塌前，也曾有过这般天地噤声的死寂。
而此刻，毒香佩罗盘正将他们的血顺着指针纹路引向地心——那里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生死同归契的感应，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