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卓容成的演讲说到了如此敏感的话题,似乎已经印证了他之前对家人所说的话。
他从一开始……一开始就没想过继续活着。
他的言辞激烈又温柔,叛逆而深刻,他似乎仍是过去那个娇纵的所谓“第一向导”,却又向此地所有人证明了,他不止是花瓶。
演讲到此并未结束,而动乱和动乱的平息也不在于一时。
另一边卓容嘉就在帝国大学里分化成为向导,S级向导的气息浩浩汤汤,覆盖了整个大学压制住了乱局。
此时此地,两地同心,兄弟俩都在演讲,只是卓容嘉温和而又强势,他无需用话语说服,只是告诉了哨兵们,之前就已有人在为你们忧心。
而他不能讲的话自然有人替他来讲,卓容成大胆地将更多话题抛出,以不同的角度来剖析社会问题形成的原因,即使他一直说的话语其实温柔无比,只是内容大胆到让所有人吃惊。
段宸煜解决了其他地方的动乱后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帝国大学,他看着高处卓容嘉神采飞扬,年轻的小教授不再是家族的透明人,他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而青涩的心意也随之喷涌,这对早已互相欣赏的爱侣终于表白,他们在湛蓝的蓝天下相拥。
之前段宸煜听说商业区的动乱已经悄然消解,为此他才第一时间来找卓容嘉,而等他们平息情况后,一位帝国大学的教授打开星网,惊讶地告诉他们,商业区的情况正在直播!
卓容嘉心里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陈教授,麻烦让我看一眼,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点开直播间,是商业区一号楼天台的监控录像,而里面说话的人背对着镜头,坐在栏杆上仿佛要像鸟儿飞向蓝天。
声音从光脑的屏幕中传出:“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社会,悲哀地出现了问题,我很抱歉,当英勇的战士都要受到困扰时,我想,社会应该到了需要改变的地步!”
“或许这改变还没来得及出现,但是记住你们的绝不仅仅有被淹没在星海里的少数人!我的弟弟卓容嘉教授,之前已经研发出了向导素,尽管医学还未追赶上科技的速度,尽管这还未被人们所注视,但是请你们相信,总有勇敢善良的人愿意为其他人带来更好的明天,在制度的毛病有人改变前,有人创造了划时代的奇迹,为你们带来新的希望!”
背对着屏幕的卓容成几乎要掉下去,他看起来很激动,也很不守规矩,但是他仍自有一番洒脱的仪态,好像一只要归于天空的飞鸟。
刚刚还镇定从容的卓教授却攥紧了衣袖:“不……哥哥现在很危险。”
他们告别了帝国大学的人们和被军警带离学校的暴动者们,段宸煜用机甲带着恋人赶往商业区,尽管他们并不知道那里的危险是什么。
而星网上的直播间里,当这场演讲将近末尾,卓容成从栏杆上下来,站在地面上时,镜头骤然一阵模糊,看不真切的画面的只剩一声枪声。
很快镜头就恢复了清晰,隔着屏幕人们只能看到卓容成身上流着血,从并不高的栏杆上栽倒,直直往五十层外的高空坠落,他身上喷出的血在高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面容上还残留着疑惑,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合上。
而当段宸煜和卓容嘉在离地十米处接住遗体时,已然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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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素一进入到人们的视野里,就因为zzzq而一炮而红。
事实上,就在动乱发布的前一天,向导素的论文已经登上了学术报刊,只是按照正常速度来说,本该在之后再由一作卓容嘉教授定下一个专门的学术会议时间,向导素的发现至少对于学术界来说,无论外界如何,它都是一个新的里程碑。
但是因为诸多因素,加上卓容嘉自己的表现,这一款新发明无疑是走在了帝国最前沿。
而卓容成的话虽然叛逆大胆,却敲醒了会因此而狂热的民众,提前为此下了一个定义,它是制度改变之前社会矛盾的润滑剂,是在治根之前的一剂良药,不能因为已经缓解了问题而忽视真正的根本问题,不能因为眼前情况的一时缓解而自以为可以躺下继续过太平日子,因为根本矛盾不是残疾哨兵找不到向导,而是哨向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而身为人群中心的卓容嘉却没有人们所想的那么幸福。
他和段宸煜的感情并没有问题,他们俩的匹配度高达99%,已经定下了婚事,而段宸煜也理解他的想法、理解他的理念,两个人无论是情感还是信念都高度一致,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但是他失去了他的堂兄,他新的人生导师,他重新拉近感情才几个月的兄长,他曾以为兄长永远都在,而卓容成却永远留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成为了真正的、唯一的牺牲者。
他记不清他是如何忍住泪水,而泪花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轻声呼唤唤不回他的兄长,卓容成脸上还带着微笑,伴随着一点听到枪声时的疑惑永远凝固。
卓容嘉说不清他到底是如何强作镇定,和段宸煜一起安顿好了商业区,而之后卓容嘉的尸体被放在了老家的曾祖父带来的黄花梨木棺里,作为平乱牺牲的烈士被放在了帝都星中央区的大礼堂内。
110岁的曾祖父身体还很硬朗,先通过快速的货运送来了原本为他自己准备的棺木,他自己傍晚才到,和儿孙们一起留在那里按古老的习俗守灵,让卓容嘉回家去收拾东西。
卓容成的身体只有胸口处贯穿伤,直接用激光枪炸碎了左胸口处,留下空荡荡可以看见血肉模糊的一个洞。
先是由帝国医院的泰斗亲自检查,确认之后又过去跟皇帝、皇后汇报过,才把确切的消息通知给等候的卓家人,之后由亲属来用光脑发布讣告。
之后又由专门的入殓师来做,已洗净身躯,用白布盖上了,星际时代早就不流行寿衣了,为此交代卓容嘉收拾东西时带一套衣物过来,光脑的载体银戒由亲生父亲拿着,预备之后换好衣服再戴上。
于是,卓容成的一生也就好像结束了,他躺在那里,白布下略微凸起,好像他只是睡着还会醒来一样,那一团血肉却又令人恍惚间觉得非人一样!卓容嘉转过头去,泪水一眨眼就要落,他手头上的事也忙得恍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站了起来,又坐上了回家的悬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