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幢云外立,孤磬渡沧溟
烛泪凝双柱,寒襟迫五更
观棋参世相,负剑问天声
忽破千重雾,松涛共磬鸣
?……^o^……?
春日的暖阳,像温柔的纱幔,轻柔地披在古老的寺院上。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的缝隙,在石板路上绘出一幅细碎的光斑图。
林轩怀揣着一颗寻求宁静的心,信步走进这座静谧的庙宇。本想着寻一处能让内心平和的角落,放空自己,却在一处幽静的角落,捕捉到一段神秘的对话。
“你说,一个人要历经何种痛苦,才能决然放下尘世的一切,遁入这空门之中呢?”了空师父略显沧桑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裹挟着岁月的风霜。
“痛苦?那得看是怎样的痛苦了。有些人,不过是碰上些挫折,就觉得人生没了希望,可那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罢了。而有些人,遭遇的是足以颠覆一生的劫难,那种痛苦,深入骨髓,极难释怀。”
方丈的声音平静又低沉,却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像一口古老的钟,每一声都仿佛撞击着灵魂。
林轩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他循声望去,只见两位僧人正安坐在一棵古树下。
其中一位年轻僧人面容清瘦,眉眼间透着一股超脱尘世的淡然,可若凑近细看,那眼底又藏着几分诉说不尽的沧桑与故事,就像一本被岁月翻阅过无数次的旧书。
另一位则是位老僧人,目光深邃,仿若藏着无尽的智慧,神态祥和,宛如这古寺里的一尊佛。
林轩抬脚走上前去,微微欠身施礼,客气地说道:“冒昧打扰二位师父,方才听二位的对话,似乎蕴含着禅机,不知能否容在下也请教几句?”
年轻僧人了空抬眸看了看林轩,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施主请坐。我们方才不过是闲聊人生甘苦罢了。”
林轩依言坐下,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空身上,诚恳地问道:“听师父的意思,似乎经历过非同寻常的痛苦?我见师父面善,竟似曾相识一般,又是何故?”
了空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鼓足勇气,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俗名董思卿,81 年出生于河南。曾经,我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都是国企的职工,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温馨和睦,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我的十八岁,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一切都被彻底改变了。”
“99 年?那正是国企改制与下岗潮的时期吧。”林轩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特殊年代的景象,“那一年,很多家庭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了空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继续说道:“没错。那年我 18 岁,正是青春年少,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心中有着无数美好的梦想。可就在那时,我的父母双双下岗,家庭瞬间没了经济支柱。生活的重担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重重地压在父母的肩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都说他们是不堪重负,在绝望中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痛苦,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孤苦伶仃。”
“啊,这……实在是太悲惨了。”林轩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心中满是同情,他难以想象当时 18 岁的董思卿是怎样熬过那段黑暗的时光。
了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接着说道:
“料理完父母的后事,我心中满是疑惑与不甘,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家庭怎么就突然破碎了。于是,我开始四处探寻父母死亡背后的真相。在处理父母遗物之时,我竟发现厂长伪造破产,侵吞国有资产的铁证。那一刻,我心中就燃烧起熊熊烈火,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揭开真相,为含冤而死的父母讨回公道。”
“你有证据在手,那去举报不就好了?”林轩疑惑地问道,在他看来,有了证据,事情应该就简单了。
了空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说道:“我先是向当地的相关部门举报,仔仔细细地陈述了自己所掌握的情况,满心期待着正义能够早日降临。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举报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又多次前往相关部门询问进展,可得到的却只是敷衍的答复和无尽的拖延,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如此草菅人命?”林轩气愤不已,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厂长的势力盘根错节,已经渗透到各个角落,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一切都笼罩其中。我在收集更多证据的过程中,走访父母曾经的同事,查阅工厂的各种资料,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步步充满了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董思卿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那是对过去危险经历的回忆。
“凶险?难道他们还敢对你怎么样不成?”林轩追问道,心中充满了担忧。
“当年,我在废弃车间寻找关键证据时,被厂长的人发现。那群黑保安铁了心要我的命。我拼命逃窜,在生死一线间,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座寺院。”
了空顿了顿,望向寺院的方向,眼中满是感慨,这座寺院于他而言,是曾经的救命稻草,也是后来的心灵寄托。
老僧人这时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温和:“那时,我见他满身狼狈,惊恐万分,听了他的遭遇后,便决定收留他。在寺院里,我不仅给予他生活上的照顾,还传授他医术和堪舆之术,希望他能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丝安宁,也能有一技傍身。”
了空接着说:“在寺院里,青灯古佛相伴的岁月里,我跟随着师父学习,也看到了更多尘世中的悲欢离合。”
“我看到一位母亲为了给孩子治病,四处奔波乞讨,却依旧无法凑齐昂贵的医药费,那绝望的眼神至今仍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也曾看到一位年轻人努力打拼,却因为太过正直,一次次失去晋升的机会,满心的壮志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我看到一位老人在晚年孤独无依,只能在寺院的角落里寻求一丝慰藉,那份凄凉让人心酸不已,我慰藉着他们更好地活下去,也在同时安放自己的孤独灵魂……”
林轩听着,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说道:“这些人间百态,确实让人深感无奈。那你在寺院里待了这么久,心中对为父母讨回公道的执念,还那么深吗?”
了空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虽然在寺院里修行,看似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但心中的那份执念从未放下。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公和黑暗,我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这些年,我也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帮助寺院周围的百姓。我用医术为他们治病疗伤,用堪舆之术为他们排忧解难。但我心里清楚,我还有未完成的事,那就是为父母讨回公道,让正义得以伸张。”
林轩望着了空,由衷地说道:“了空师父,你的这份执着和勇气,令人钦佩。希望你能得偿所愿,让正义得以伸张。”
了空微微点头,感激地说:“谢谢施主。我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会继续走下去,哪怕前方荆棘满途,我也绝不退缩。”
寺院的钟声悠悠响起,那声音悠扬而深沉,仿佛穿越了时空,诉说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和岁月的沧桑变迁。
就在林轩准备起身告辞时,了空师父突然开口:“施主,你既然对这寺院感兴趣,可曾去过后山?那里有一口古钟,有些特别。”林轩听闻,好奇心再次被勾起,当下便决定前往后山一探究竟。
春雾缭绕的寺院后山,仿佛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如梦如幻。林轩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青苔斑驳的古钟旁,一位灰袍僧人正静静地用枯枝清扫落叶,那画面仿佛凝固在了时光里。
“施主可知这口钟的特别?”灰袍僧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神秘,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轩握着相机的手微微一颤。方才他分明听见钟体发出奇特的空洞回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钟腹内滚动,那声音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哀伤。
“师父是说...”他试探着走近,晨光穿透雾气,在僧人脖颈处映出一道淡粉色疤痕。那疤痕蜿蜒至僧袍深处,透着莫名的哀伤。
“此钟铸于戊戌年。”僧人不抬眼,枯枝划过钟面铭文,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那年康梁变法,六君子血溅菜市口。”他突然转身,深陷的眼窝里眸光如电,直直地盯着林轩,“今人只见钟面鎏金,可还有谁记得这铜锈里的哭声?”
林轩后背窜起一股寒意,只觉得头皮发麻。此刻铜钟在风中轻晃,内部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师父曾经被诬陷?”林轩突然发问,同时亮出手机照片——二十年前地方报纸的模糊影像:一个年轻人跪在工厂门前,横幅上“还我父母命”的血字触目惊心,却被城管以诬陷和扰民为由匆匆带走,那是董思卿曾经为父母讨公道的抗争,却一度成了违法行为。
枯枝应声而断。僧人的僧袍突然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暗藏的银针包。根根银针在晨光中泛着冷芒,针尾雕刻着精致的图案,分明是改制前国营钟表厂的工艺,那是他的父亲亲传的手艺。
“你为何会有这张照片?”僧人盯着林轩,眼神中既有警惕,又有一丝疑惑。
林轩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董师父,我是文化工作者,同时也是一名作家,一直在追寻真相。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将我引到了这里。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过往,也相信你一直渴望为父母讨回公道。或许,我能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