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可好?”
安无恙语气有些急了,竟下意识去拽晏居之的胳膊。
晏居之面色微愣,脸颊倏而红了一片。
安无恙见他一眼,垂眸才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急忙收回手来。
晏居之咳嗽两声,强自镇定下来。
才又轻声对安无恙言道:“那位夫人瞧着倒是并无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安无恙从晏居之的犹豫之中,猜出此时定不简单。
“只是,据探子来报,那夫人似乎有了失心之症,经常不记人!”
失心之症?
母妃竟然得了失心之症?
难怪皇弟都已经登基了,母妃却未曾回宫相认。
原是她病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想到母妃这些年来可能受到苦楚,安无恙更是忧心,只盼着恨不得立马赶到洛府偏院才好。
晏居之自是能看出安无恙心下急切,便不再多言,默不作声的守着她。
好容易马车停了,安无恙跳下马车,入眼却看见一片竹林。
“这竹林是洛府的后院。”
“洛相多疑,你我自然是不能从正门进去的!”
安无恙了然,毕竟洛府将失心的前朝淑贤妃养在别院,这等事情实在古怪。
他们若是堂而皇之的上门,且不说洛相会不会承认,便是母妃的安危兴许都成问题。
晏居之上前拉过安无恙的手,另一手又自然拦住安无恙的腰肢。
“无恙,你跟我来!”
安无恙一时觉得脸热。
分明方才在马车上,晏居之还一副拘谨的模样,怎么到了这会儿,他反倒这般大胆。
正疑惑间,安无恙只觉得自己的腰间一紧,整个人似腾空而起。
安无恙惊了一下,下意识向上看去,却见晏居之不知什么时候,一手抓着一个竹子顶端,一手将她抱在怀中。
这会儿,他二人正借着竹子弹起的力道,向上弹去,下一瞬又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方正小院,院中有一件小木屋。
院内静悄悄的,好似并没有人居住。
安无恙正待进屋寻人,晏居之忽而又拽了安无恙一把,再次将她禁锢在怀中。
“晏大人……”
安无恙正要质问,晏居之却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
安无恙旋即会意,不敢再发出声音。
晏居之则作势将她待到屋后的柴火垛后面,遮挡了二人的身影。
“娘亲,你饿不饿?”
“雨儿今日出门,在街上给你买了酥油饼,你快尝尝!”
是落雨的声音响起。
安无恙当即控制不住自己,侧着头往外头看去。
但见落雨浑身是伤,脸色苍白。
她拢了一下自己外袍,尽可能的将自己身上血色给掩盖住,面上却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正仰着头看她眼前的一位夫人。
这位夫人衣着打扮也算考究,只是布料大多旧了,袖口甚至泛起了毛边。
安无恙盯着那位妇人,心下几乎能确定,此人便是自己的母妃。
虽然那夫人背对着安无恙,安无恙并未能看清楚她的长相。
可周身萦绕的那份气度,是旁人想要装也装不出来的。
冰肌玉骨,贵气天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一片慈悲。
这便是时间绝无仅有的淑贤妃!
安无恙嘴角微微颤抖,眼泪几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娘亲,你吃啊?”
“雨儿去给你倒水!”
原本在安无恙面前嚣张跋扈的落雨,此时在淑贤妃面前,乖巧的似一只小绵羊。
她在院中的石桌子上斟了茶,又轻轻吹了两下。
“娘亲,喝水!”
淑贤妃这才缓缓动了些许身子,坐在了石桌旁。
如此一来,安无恙便能看见她半边侧脸。
依旧是安无恙记忆中的那般姿态雍容。
她仿佛在笑,对落雨说话的语气分外轻柔。
“雨儿,怎么不吃?”
“给雨儿吃!”
短短的两句话,却让落雨哭得泪流满面。
“娘亲,雨儿吃过了!”
她一边哭着,却又啜泣起来。
“都怪雨儿没用,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害得自己丢了差事。”
“不然,娘亲便不需要吃这没什么味道的酥油饼了!”
落雨此言,听着万分自责。
她仰着脸看淑贤妃,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如此一副母慈子孝的姿态,叫安无恙心口似针扎一般的疼。
她忍不住仰起头,问晏居之。
“落雨,她与我母妃是什么关系?”
莫非,落雨是母妃出宫后又生下的女儿?
可是,当初逃难的时候,母妃并没有身孕,父皇又早就已经在宫中殉难。
落雨又是母妃和谁生的孩子?
安无恙心下纠结万分,倘若落雨真的是自己的胞妹,那她先前为查询母妃下落,而暗暗指使晏居之对落雨动刑。
那般狠辣的手段,只怕是已经让落雨狠毒了安无恙了。
到时候,此时若是被母妃知道,只怕是母妃有不会原谅自己的。
安无恙心下又是一阵酸楚,再看淑贤妃,这会儿正抱着落雨的头,后背轻微抖动,仿佛在流泪。
“是娘亲没用!”
“害得小娇娘受苦了!”
小娇娘?
安无恙方才有一瞬间的冲动,原是打算冲出去,不管不顾的和淑贤妃相认的。
可是,待听得“小娇娘”的称呼,她的脚步又顿住了。
那“小娇娘”原是安无恙幼时,母妃哄她的称呼。
缘何如今,母妃却将此称呼用在了落雨的身上?
安无恙心下又是一阵酸涩,她下意识往晏居之怀中靠拢,双唇紧抿。
“晏大人,你可知为何?”
她似在询问,可目光怔怔,早已经失了神。
落雨在淑贤妃怀中哭了一会儿,便起身。
“娘亲,他们不许我在此地救留,雨儿得回去了!”
淑贤妃身子明显顿了一下,便是动作里都透着不舍。
落雨却柔声安慰着:“娘亲放心,明日雨儿还会再来。”
“到时候雨儿定给娘亲带来天香楼的桂花糕!”
如是哄了一会儿,落雨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安无恙瞧着此等情景,心下更是五味陈咋。
那落雨在安无恙和温经年面前,总是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
却想不到在母妃面前,却这般有耐心。
待确定落雨走后,安无恙沉吟片刻,迈步走了出来。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