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自知讨了个没趣,临走前还看了修闻好几眼——一个瘦弱的小雄性,不足为惧。
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修闻才尝试着爬起来,吃力地拖住猎物往回走。他一声不吭,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伊布,更别提跟他说话了。
“我帮你吧!我帮你。”伊布夺过野猪,尴尬地冲他一笑,“我也没想到他们打得那么重,你有没有事啊?”
惺惺作态。
修闻不理他,抓着其他猎物慢吞吞走着,任由伊布叽叽呱呱跟在自己身边。他倒不是大度,只是身体疼得厉害,他一个人真的搬不动。对方愿意干活就让他干,反正没报酬。
俩人走了很久,西边的天际已经布满落日余晖,金灿灿、红彤彤,各种绚烂的颜色混杂在一起。
伊布嘀嘀咕咕一路也没得到修闻的回复,他知道对方很生气,但他一个族长之子都这么拉下脸皮跟他“道歉”了,对方还不知好歹,真是过分!
对方挨一顿打也是活该,谁让他不理自己?装模作样,不就一个雄性吗?雄性都一样,自大且愚蠢。
伊布的不爽表露在脸上,他哼唧唧抱怨,一会儿喊腿疼,一会儿说有虫,好不容易走到修闻家,修闻便接过他手里的猎物,转而就要给他吃闭门羹。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哀嚎:“你怎么住这种鬼地方?太偏僻了吧?就你住啊?不是,你不让我喝点水吗?”
在他哀切的呼声中,木门终于打开一条缝隙,一只漂亮的眼睛从里面往外瞧,然后推门递出一碗水。
伊布:“……”真只给一碗水啊!
他态度强硬地卡住门缝,扒门大喊:“你是谁啊?”
修儿吓一跳,见门无法关闭,便窜到修闻身后探出脑袋,凶狠地瞪着不速之客。
伊布哼声:“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啊……我说,你家是不是太破了?为什么住这么远?”见修闻吭哧吭哧处理猎物不理自己,他便只好厚着脸皮在屋子里打转,他东瞧瞧西看看,没有一件好东西。
所有的物件都上了年纪,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破破烂烂的床褥缝了又补,也不知道换新的。这里虽然又破又小,但屋子十分干净整洁,就连那床老被子也散发出一股温暖的味道。
伊布不再说话,他刚凑到修闻身边就被修儿推了出去,后者奶声奶气让他出去,伊布便故意学他的模样挑衅他。修儿气得脸颊通红,没一会儿就哇哇大哭,修闻停下动作,斜眼看向窗外。
夜幕即将降临。
再不让他滚蛋,他就滚不了了。
“出去。”修闻没好气地把伊布推到门外,气得后者吱哇乱叫一通。
第二天伊布又来了。他肩扛一袋水果,对着木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只好爬到窗口向里面张望,只见一个小身影正在忙前忙后打水,仔细一看,修闻竟然还躺在床上睡觉。
可真懒!
伊布果断翻窗进入树屋,将袋子扔给惊恐无比的修儿,道:“你阿大干嘛呢?”
修儿没回答他,不满地踢开他给的水果,指责道:“你怎么能闯进来?快出去!”
“诶!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伊布偏不走,修儿能奈他何。他嚣张惯了,根本不知道收敛,面对修儿的阻拦,他直接装傻无视。
伊布大步流星走到床边蹲下,眨着漂亮的眼睛注视沉睡中的修闻,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手指已经在修闻掌心捏了半天。
他“嗖”地收回手,耳根子莫名泛红。伊布暗骂一声,忽然发现修闻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掌心之下是一片高温。
伊布这才记起昨天那几道骨裂声,不用想,眼前这人肯定受了重伤,他本就瘦弱,经不起暴打。伊布昨天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其他人赶紧滚蛋……他可不想杀死这个小兽人。
些许愧疚覆盖心头,伊布连忙找来医师替他治病。他这才知道修闻断了几根肋骨,还发着高烧。
出于愧疚,伊布忙前忙后照顾他,直到太阳落山也没回去。他早就跟阿帕阿么打过招呼,所以不回去也没多大关系。
修儿本不愿让伊布留下来,但看在他为阿大叫医师的份上就随他去了。往常兄弟俩叫不动医师,根本没人愿意为他们治病。
阿大生病却有医师治疗,这还是头一遭。
天色已晚,修儿随便做了点晚饭打发伊布,后者碎碎念:给客人吃草根,真不厚道。
其实他就是嘴碎,他早就看过周围的环境,这里根本没多少吃的,除了昨天修闻打回来的猎物,就没东西可吃了。修儿年纪太小砍不动肉,根本不指望他能做些什么。
伊布亲自去林子里抓了两只野兔,肉食兽人嘛,就得吃些好的,免得成为皮包骨。他的烤肉技术不错,修儿对此多看了他几眼,终于不再对他露出凶意。
俩人给修闻留了一只野兔。
伊布看几眼破旧床铺,非常果断地躺草堆。
又小又破的床铺,躺这俩狼兽都不够,他再躺上去肯定得挤死。
夜里的森林格外热闹,嘈杂的虫鸣不断,凉风入树屋,将修闻拂醒。
他冷汗涔涔,风一吹便愈发寒冷。旁边的修儿发出轻微的酣睡声,修闻为他盖好被子,悄悄下床,打算稍微擦掉些汗水。
“嘶!”这一动就牵扯到胸口,疼得他直抽冷气。修闻下意识摸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缠好了绷带,里面还有不少高级草药。
这可不是修儿能弄来的东西。
以往他也受过重伤,但都是自己处理后强撑过来的,像身上这样子的包扎方式他从未见过。
他四下张望,果真被他发现旁边的草堆上躺着一个外人。
兽眼眯成缝,上下打量。
原来是那个坏心眼儿的漂亮家伙。
对方一看就是从小受宠,周围不缺追求者,按理来说他根本不会跟自己有什么接触。怪了,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修闻看看自己的身体,他身上的绷带肯定是这个家伙弄来的。
他挑眉不语,多看了伊布几眼,然后视线落在桌上——那里有一只用大绿叶包起来的烤兔。
他若有所思地出门打水,脚步极轻,没有吵醒任何人。
水与风搭配,带走黏热的汗渍。外面的温度比屋里低,让修闻感到格外清爽。
草丛动了动。
修闻停下动作,朝周围的密林中看去。